“让我们先从简单的一些地方讲起吧。”科罗薇娜思索了片刻说道。
“那么，让娜小姐，请问在你眼中‘神秘学’是什么？”
闻言，让娜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神色。
“大概是……我小时候读的童话书里出现的要素吧。”她脸颊有些泛红。“我小时候在学校里曾经喜欢过这些东西，然后被老师批评过要相信科学。”
“看来我们开了一个好头不是吗？”对此科罗薇娜没有做出什么评价。
“这就是神秘学在大众眼中的评价，儿童绘本中的女巫仙子，抑或者是偏地远方流传的民俗故事。前者源自于对不存在凡俗之中的美好世界的幻想，而后者也大多是一些以讹传讹的无稽之谈。比如说狼人可能是因逃避《素食种法案》的血税而在深林中定居的狼族游民，吸血鬼可能是患有隐疾深居古堡的落魄贵族。但是，这些传言能流传开来并不仅仅是其足够吸人眼球——世界太大了，总是会有那么几个倒霉鬼碰上正主。”
“而这就是我们要说的：神秘的确存在，它从来不是前者口中的温情脉脉，而比后者还要凶残万分，最醒目的例子就是，那场席卷了全世界，逼得人类只能携手共同镇压的大瘟疫，便是一个位格极高的神秘学生物——‘大王’的力量体现，为了弄死祂，人类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它……很厉害？”让娜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的家乡离战场太远，对这场漫长的战争并没有多少实感。
这个问题直接把科罗薇娜接下来准备说的话都顶了回去，她沉默了片刻。
“哈哈，我该怎么说您呢……”她复杂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狮族姑娘，同时斟酌着自己的言语。
“如果在现实世界中有什么东西能被称作‘神’的话，那也只有祂了。不过即使强如大王，终究也不过是殒命在凡人的伟力之下。”
“但是就如我说的，那是无数人用难以想象的牺牲与资源共同铸就的。面对单个的普通人，这个世界流出的哪怕是一丁点残渣对于他来说也无异于山峦般的重压。
“所以，让娜小姐，当你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超出你认知的东西时，不要犹豫，赶紧跑，跑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把情况报告给你的上级，让他们处理，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后，车厢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让娜才反应过来。
“没了？”她呆呆地问道。
“没了啊，你还要听啥？”闻言，科罗薇娜疑惑的看向小狮子。
“可，可您什么也没说啊？”让娜语无伦次的比划着。
科罗薇娜奇怪的挑了挑眉，似乎并未理解让娜的话。
“我已经告诉你了啊，和神秘学沾上边的东西都是极其危险的，看见了跑就对了，这还不够吗？”
“那……那该怎么解决他们呢？”
“跑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报告上级，然后带着支援把他们都送上天不就完了？”
……
哇，德尔恰提亚女士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
让娜无语地捂住了脸，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地抬起头看向了科罗薇娜。
“德尔恰提亚女士，当年您也是这么做的吗？你知道的……在战场上。”
这句话猝不及防的击中了科罗薇娜，她眼睛瞥过一边，陷入了回忆中。
“差不多吧，大部分时候，我们所遇到的麻烦都能用炮弹和炸药解决问题。”
让娜出神地看着科罗薇娜，她此时的气场迥异与平时的模样，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她。
也许……都是？
“那剩下的那小部分呢？”让娜追问道。
科罗薇娜转头看向她：
“剩下的那小部分就是其他人的任务了。”
一个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答案。
“我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让娜小姐，你现在只是一个执法员，整个联邦警务系统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你的操心，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背后的体制足以应对你所能遇到的全部困难。而现在，你只需要记住我说的这些就足够了。”
正说着，马车到了科罗薇娜的餐馆，科罗薇娜打开车门。
“那么，我也到目的地了，再见了让娜小姐，愿你接下来的探案过程顺利。”
“再见，德尔恰提亚女士。”让娜笑着摆了摆手。
目送着马车离去，科罗薇娜长叹了口气。
“父亲，您没事吧？”汤姆从店中走出来，站在她身后。
“……开会。”科罗薇娜沉默了片刻，说道。
餐馆最中间的桌子上再一次的铺开了纸笔和一副普瑞森的地图。
“最新消息，科波菲勒以及他全家都没了，是最近那个街头巷尾热议的杀人魔干的，刚刚我去看了下现场，凶手大概率患有圣路易斯综合症……也就是说，他是圣路易斯围城的幸存老兵之一。”
此言一出，三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
“……不好办了，那些人虽然疯了，但当年战场上学的东西可记得挺牢。”安德烈有些发愁的说道。
“是啊，而且……”科罗薇娜盯着桌上的地图，眼中沉淤着一丝难以言明的哀恸。
“您认识他吗，父亲？”杰森看向科罗薇娜
“都是在圣路易斯要塞战斗过，认不认识已经不重要了。说真的，我宁肯希望凶手是瘟疫残党……”她盯着自己的左臂，有些伤感的说道。
这不仅仅是因曾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沦为非人的邪物而哀伤，更是一种接近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感。
“您的手……”杰森盯着科罗薇娜微微抽搐的左臂，犹豫了片刻，虽然心中有了些许猜想，但还是问了出来。
安德烈刚想呵斥住他，就见科罗薇娜无所谓地笑了笑。
然后，她抬起左手，隔着衬衫轻轻咬了下去。这动作很慢，但在场的三人很快明白了她所想要表达的含义。
“这就是我在圣路易斯要塞经历的。”做完示范后，她看向表情各异的三人。
“那把刀里存储的生命不止有人类。血族，狼人，山精以及大量的瘟疫仆从，他们的一部分也一起保留下来，并在之后融进了我的身体里，因此我对大瘟疫的抗性比一般人高。圣路易斯的那点污染量对我造成的威胁远没有饥饿来的大。”
“也因此，我成了战后极少数没有患得圣路易斯综合症的幸运儿，但是也有其他问题伴随我直到现在。这是相当惨重的代价——不过就现在来看，这相当值得，至少我现在还能作为一个‘人类’而活着，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