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还有几分是人呢？
科罗薇娜不愿意，也不敢去深究这个话题。只要专心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就行了。
过往的种种经历都在告诉她，以“人”的身份死去是世间最幸福的事情。至少现在，她还能拥有这种幸福，这就足够了。
这么想着，科罗薇娜回过神来叮嘱道：
“原先的计划我们要做出改变了。”她说。“别管那些本地帮会了，以他们的能力，真到了要用他们的时候根本指望不上那帮废物。汤姆，你从新招的小伙子里挑几个操练一下吧。”
“是，父亲。”汤姆平静地点了点头，沉默而可靠，一如既往。
“安德烈，你去通知一下老城区为我们工作的那几户人家，让他们多注意安全……以防万一，顺便提前备好抚恤金。”
“父亲，奥赛尔家呢？”杰森皱着眉头问道。
“那不重要。”科罗薇娜斩钉截铁地说道。
见此，杰森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什么“奥赛尔家是我们现阶段真正意义上的敌人”，“一整个帮派对我们的威胁显然比一个人大”之类的话吞回肚子。
只要父亲说不重要，那就是不重要的东西。
因为“父亲”永远都是对的。
“父亲，我觉得杰森的话有道理，谁也没法保证奥赛尔家会不会给我们背后捅刀子。”安德烈认同了杰森的看法。
“这不重要，安德烈。”科罗薇娜再次重复道，不过这次多了解释。
“奥赛尔家是普瑞森秩序的一部分，有很多东西能约束他们：联邦法律的威严，樊迪娜家的黑手，甚至是其他一些我们说得上说不上的东西，但那个会吃人的玩意儿可不一样。它不属于这个秩序，它也不在乎这个秩序，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这样一个存在对我们的威胁远比几个打手来得更可怕。”
说完，见没人出声，科罗薇娜便做了最后敲定。
“就先这样吧。”
就这样，科罗薇娜的这个小小家族很快运转了起来。接下来，日子如往日一般平常。
要说变化的话，科罗薇娜的餐馆里又多了一个常客。
“给。”
科罗薇娜将手中的吃食：一杯双倍加奶加糖的咖啡，两块夹了培根的三明治端给了面前的小狮子。
“谢谢。”让娜笑了笑，接过食物就吃了起来。科罗薇娜注意到了她憔悴的面容与那稍加明显的眼袋。
“没睡好？”科罗薇娜看了她一眼。
“最近有点忙。”让娜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空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我们找到新的线索了，准备去卡林顿区一趟。”
闻言，科罗薇娜皱了皱眉。
“你还在追这个案子？”她语气中带着丝微不足道的不悦。
之前自己已经告诫过她其中的危险了，怎么还跟个蠢货一样往里扑？
有那么一瞬间，科罗薇娜觉得自己当时告诉她的话都喂给狗去了。
“毕竟这是警署的职责，在上级回复下来前我们也不能干等着。”
让娜说着拍了拍自己的配枪和崭新的警用配刀。
“局里为此还特意升级了装备，和我一起的有足足五个人呢。”
这样啊。
那没事儿了。
科罗薇娜了然，不再说什么。
六个持枪警官，足以面对很多麻烦了，即使是一个失了智的疯子。
不会吧不会吧，六个人难道连一个肉体凡胎的老兵都应付不了吗？
不会吧？
要是这能出问题我……
“让娜失踪了。”
寇森找上科罗薇娜时，她正在为军刀做保养。当寇森说出上面这句话时，科罗薇娜擦刀的手一个没收住力，手掌连同抹布被刀背上的反刃割了一个小口子。
“什么？”科罗薇娜愣了一下子，像是没反应过来。
“让娜所在的队伍遭到了袭击，两人死亡，三人重伤，让娜被袭击者掳走，生死不明。”寇森眉头皱得紧紧地。“我们的情报有问题，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老兵。”
科罗薇娜沉默了好一阵子，叹了口气。
“他一定早就盯上达兰克小姐了，毕竟一个狮族贵女对一个食人者来说也算可遇不可求的珍稀食材。”
“科罗薇娜，你能不能……”
寇森刚想说什么，就被科罗薇娜打断了。
“我做不到，寇森，六个训练有素的警员面对他都不是对手，我的孩子们对上他只会白白流血，最终结果只会在你们报告的伤亡数字一栏里再加几位。”科罗薇娜将刀收回刀鞘，没有看寇森。
闻言寇森哽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用一种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她是个好孩子，不应该死在这里的……”
“生活就是如此，死亡不会在乎你是什么人。”科罗薇娜无奈的耸耸肩，下达了逐客令。
“我会尽力的，寇森。你也应该走了，我们刚打烊，现在离开对你对我都好。”
目送着寇森离开，科罗薇娜看着空荡荡的大堂，再次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但一个早上还跟你笑着谈天的姑娘下午就没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令人难受。
科罗薇娜坐在早上让娜坐过的位子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拍着桌面，眼神看不出什么悲喜。
心里空落落的。
唉，没办法，谁叫你摊上这么个事儿了呢。
小狮子，一路走好。
“父亲，用不用发动手下去找找她？”安德烈看出了科罗薇娜的失落，走上前问道。
内心戏被打断了的科罗薇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找？没法找。现在咱们手底下能打的就咱三人（她的手指绕了一圈，指着汤姆，安德烈和她，略过了杰森），剩下的谁能对那畜生造成威胁？我们现在连自保能力都没有，难道……嗯？”
说着说着，科罗薇娜像是看到了什么，三人顺着科罗薇娜的视线往店外看去，发现之前曾有过亲切交流的让·切斯特子爵正带着一脸尴尬的笑意轻轻敲着店门玻璃，旁边跟着一个全身裹在斗篷里的娇小身影。
“你来做什么？”安德烈走出去打开门，嫌弃的问道。
“那啥，不是伯……科罗薇娜小姐说如果我妹妹醒来就过来说明情况嘛。”切斯特腆着脸笑道。“她刚刚跟我说了，她就是被那个什么……吃人的那家伙打伤的，不过她给那东西身上留了一个信标，我想着应该对你有帮助呢？”
安德烈往科罗薇娜的方向看了一眼，得到科罗薇娜的首肯后让这兄妹两进来，那小个子进门后摘下兜帽，是一个跟切斯特很像的漂亮小姑娘。
“好了海瑟薇，说吧。”切斯特为自己妹妹加油打气，不过能看出她并没有将这个哥哥放在心上。她像一个贵族那样傲慢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然后目光落到科罗薇娜身上，瞳孔骤然一缩。
随即，在众人完全无法预料的情况下，突然暴起，一只手成爪状直接袭向了科罗薇娜！
科罗薇娜心里一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躲过她的袭击然后一手攥住了血族少女的脖子，狠狠地将她摔在桌子上。用力之大让结实的圆桌直接摔的粉碎，而海瑟薇的身子直接撞在地板上，将她摔了个半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海瑟薇就被科罗薇娜制服，而汤姆三人也很快反应过来，果断掏出武器对准了切斯特。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切斯特‘阁下’。”看着自己手中还在不断挣扎的年轻血族，科罗薇娜目光幽幽地看向了切斯特。
“不是，我，我……我啥也不知道啊！”切斯特欲哭无泪的说道。“老妹你这怎么回事啊！”
血族姑娘海瑟薇挣扎得更厉害了，甚至开口怼道：
“闭嘴，你这个……蠢货老哥……快跑……
这家伙……就是那天袭击我的……吃人的怪物！”
这一下引得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愣，然后将目光看向了科罗薇娜。而科罗薇娜本人也被这句话打的摸不着头脑，手上的力气也不由得松了松，一脸懵逼地与那四位男士对视了起来。
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切斯特的急眼。
“你放屁！”他大骂着自己的这个愚蠢的妹妹：
“她要是那天跟你打的人你能活到现在？还有你不是给那人身上拍了个信标吗，他到底在哪儿你不知道？你是否清醒！”
闻言，海瑟薇挣扎的动作立刻停住了，原本桀骜的双眸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清澈了起来。但随即她继续说道：
“证据就在那儿！”
她说着指了指科罗薇娜的佩刀。
“那把刀……跟袭击我的那人手里握着的一模一样！”
就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便感觉到整个餐馆的温度骤然低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