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云清的反应却出乎了唐医生的意料，他的反应不是这两种反应中的一种。
甚至没有认可，也没有反对，甚至并没有表示任何的态度。
他在笑，他仅仅只是在笑。
因为曾经梦想的缘故，陈医生曾经见识过很多嘲讽的笑容。
毕竟，很少有人会相信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社会底层少年却能够走到今天。
他本来以为对方也是在嘲讽的，但是，根据他的经验看来，这个笑容并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相反，这个笑声中相当的纯粹，就好像是对方想要笑就笑了。
然而，在这个笑容之中有的仅仅只是怜悯，甚至有着悲怆。
终于，在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之后，笑声停下了。
云清擦了擦，因为笑声而流到脸边的泪水。
云清看向了面前，已经站好且一边喘气的陈医生。
并且一字一顿的说。
“你是怎么确认在这中华上下五千年里，没人发明出来了不死的方法。”
“因为，他们没有科……”
唐医生刚想说话便哑火了。
是啊，为什么我会确认中华上下五千年中没有人发明出了让凡人不死的方法。
他早就证实了，科学其实对于玄学的力量影响并不大。
不论是细胞学说，还是牛顿力学，这些东西对于中国的玄学来说，好像都失去了效力。
飞举之术，凌空踏步，生死轮回，举头三尺有神明。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难以用现代科学来解释的。
他在十五年间所学的东西，在玄学面前显得无比的单薄。
此刻的他，也总算是体会到为什么牛顿晚年要进行神学的研究，为什么有人会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绝望，太绝望了。
现代科学在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实在是太无力了。
既然科学没有用，那么现代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他就可以肯定在这中华上下五千年之中。
没有人可以发现让凡人长生的方法。
为什么无数帝王寻找长生的历程，持续了千年，却没有找到让他们长生的方法。
明明，超凡还没有断层的时代，这些优势比他们还要大的。
为什么？为什么？
“让我来告诉你吧。”
云清一边轻笑一边道。
“因为啊，对于这些人来说，有些长生，有些不死，甚至，比死亡还要可怕。”
长生不死比死亡还要可怕？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有什么东西会比死亡还要可怕？
有什么东西会比丢失一切，丢失自己的亲人，丢失自己的友人，丢失自己拥有的一切，还要可怕，还要令人难熬？
这是你的一切啊，这是你啊，这是你存在的理由啊！
不可能，绝不可能。
唐医生感觉脑子里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反复的告诉他，他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可以做到的。
“谁告诉了你只要活着，就不会丢失这一切了？”
云清的嘴角依旧带着那种若有若无的微笑。
自从他在《顺安鬼村》之中，看到了诬陷产区和他那些所放牧的神明以及鬼魂之后。
他便知道那些东西的确是已经长生了。
那是一种概念上的认知。
让云清看一眼就知道了。
他们被已经巫咸的残躯同化。
留下的仅仅只是一个带着身份和位格的空壳。
只要巫咸残躯活着。
他们便同样活着。
那些东西同巫咸的残躯一样，一同生一同死。
可以说是与天地同寿的典型了。
他们获得了长生，可是他们快乐吗？
明显并没有。
那些东西却依旧的痛苦，甚至比遇见死亡还要痛苦。
他们浑浑噩噩的在山林之中飘荡。
完全没有任何的希望。
恐怕如果给他们机会选择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云清相信，在过往的无数年中，恐怕他们的先辈早就找到了成百上千甚至上万种的长生不死的方法。
长生不死似乎就在眼前一般。
但是，长生代价是什么？不死的代价又是什么？
而且，在云清看来，这样的长生估计还只是所有长生的方法之中，代价最低的那一层次。
有的方法甚至有可能会殃及子孙后代。
如果这就是长生的话，这样的长生云清不要也罢。
对于这些长生者来说，活着便是一种痛苦。
如果真的有一天云清要接触这样的长生的话，云清宁可去死。
死亡，这是非凡世界给予所有的非凡者最后的温柔。
生不如死才是他们所处的世界的常态。
当然，这些话云清并没有讲出来。
因为就刚才那句话，已经对面前的唐医生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看见唐医生这个样子，云清总感觉他感觉看起来有点可怜。
不过这正是云清所需要的。
只见他笑眯眯的，对面前的唐医生问道。
“我能看一下，让你踏上修行途径的东西吗？”
唐医生一愣，下意识从自己的白大褂中掏出了几颗东西。
然后便下意识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对。
自己好像在害怕他，在害怕面前这个人。
不过，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咬了咬牙，压下自己声音中的颤抖到。
“前辈，我愿献上我所有的修行之源，作为诚意，但求前辈可以给我时间探求出真正的长生之法。”
随后，他猛地一抓，从自己白带褂里衬的口袋中掏出他所要的东西。
这也是他能够在非凡世界立身的所有根基。
“前辈，这里是十一颗丹药，记载着我修行法门的羊皮纸。”
他在赌。
他在赌，对方可能会贪婪，他得到这些资源的途径。
这样就可以和这位前辈交易了。
然而，结果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看见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就好像是看到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
只见他轻轻的问道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得到这张羊皮纸和这些丹药的？你不需要告诉我在哪里，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记得就行了。”
说完，便用目光看向眼前的唐医生。
炯炯的目光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
而在云清的视角之中，皮纸里面，除了一张血淋淋的人皮，一颗心脏，其余什么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