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了，却发现我脑袋靠在霖海的肩上。他拿着书在看，对于我的醒来全无察觉。
我怎么会靠在他肩上睡着了？活动眼球，景象逐渐清晰。亮着淡淡蓝光的氩灯管帮我勾勒出空间的形状，直到被拢在缓和黄灯下的白墙也清晰起来。
这里是电梯？
我为什么上电梯来着？
微微失重感告诉我这是去地面，但是我仍旧没想起我要干什么。
我悄悄划出便签，蓝底黑字写着和霖海坐电梯去老地方。
哦哦，我想起来了，老地方既然是那一家奇异风格的饭馆，那我现在应该是和霖海去吃……
看一眼时间，12:04，那就是午饭了。
真怀念呢，和霖海一起吃午饭什么的。
我想起来后，坐起来，问霖海：
“我都睡醒了这电梯居然还没到？”
霖海扶了一下额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才回答：“已经快到了，时刻表就在上面，你应该学着自己看一下。”
唔，怎么刚刚就没看到嘞？
“别动……”
“我也不想嘛！这关我什么事啊都是重力的锅啊你知不知道那句话——和重力对抗的除了登陆舰还有傻子啊！”
那你还活蹦乱跳的，我看到霖海眼睛露出这种表情。
穿好外骨骼，总算是可以正常行动了，虽然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的感觉很奇怪，但是还是可以正常走动了。
“二位请跟我来。”引导员在前面带路。
外骨骼顺利运转，拖着我的身体向前面走去。
“然后放松，去习惯重力”
唔，我当然知道，这些话都听过好几遍了。
走了好一会终于是感觉是自己在支配外骨骼了，也差不多到了前厅，引导员也只把我们送到这。
“欢迎您回到地面，苏墨莲”
“欢迎您回到地面，林霖海”
机器检查完我们的身份信息，给我们放行。
地面和泊点是不一样的存在。
就像一本古早小说写的——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
泊点吸引着地面的人，地面吸引着泊点的人。只有外方黯淡的星空才是大家都盼望的东西。
我喜欢地面，因为地面的风景真的很美，也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我喜欢星空，因为不知道那里有多少有趣的东西。
我不知道霖海怎么想的，也许他会更喜欢地面吧——每次重力习惯流程都比我快，切。
“但是不管多少次都会觉得神奇呢，明明泊点窗外是黑色的，但是地面仰望起来却是白白的~”我抬头看着白云滚滚的天空。
“课上讲过了吧，因为地面经过改造，质量和体积比例失衡，引力变得很大，建设时代又扎进重氢尘埃带，吸收了大量水，结果导致地面的水蒸气大量增加，让云团以平均厚度32米笼罩了地面……”
“……谁问你了！”
听到教科书的内容就头痛……
闹闹来到饭馆，老板帮我们拉了个桌——实在人满为患，我们也只好将就坐下。
老板先上了几碟小菜，连声道歉，说今天客人实在太多，小妹你们这桌可能很晚才上菜。
“没事呀没事呀，”我笑笑：“但是老板的店许久不见，变得热闹了呢。”
老板也许很乐于听到这句话“还不是来了个口舌伶俐的老先生！”
“老先生？”
我才知道半年前老板收了一名四处流浪的老头，原是打算让他和刘盛强一块看门，借工资之名救助救助这个可怜人。结果一个月后老人和老板说
“实不相瞒，我会一门独在我家门流传的口技……”
“那么你是怎么了罢？”
“我知道的，你是不忍让我愧疚吃白食才让我看门。”
“怎么这般……”
“老朽也不是这等没有眼力见”当时老人顿顿，接着说：“我这几日，细细看了这进出食客，无人不是淡漠酒食，一日我正怀旧，却是有个年轻的老实人说，老朽唱词唱的妙。”
“这又有甚么干系么？”
“老朽愿意使毕生所学，给恩公招揽些客人。”
……
“罢了，既然这般，给你一试罢，但是莫要自责，我也是想天年积些阴德罢……”
自后这老人在饭点给来往客人口述历史，离奇故事，清评区政，疏导心理，排辟谣言，解释东西，更是得到客人敬佩——天下竟是有如此能辨会道者，此后饭馆也是越发热闹，老人也被尊为老先生。
他却说，真正可敬的，是收了他的老板，这谦虚更挣得过客好感。
听老板高兴的讲述这故事，我不由也替他高兴起来：“那老先生在哪呢？”
“正待里间呢，不时，那三寸方台侃侃而谈的便是他”
“哦哦！”
老板走了，我看向霖海。
“我听到了，”霖海知道我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很期待，但是你不是喜欢花生吗？”说着用筷子夹起一颗：“还不吃？”
“阴险小人！”我学着老板语气骂他。
我正沉迷于夹花生吃，忽然发现原来的喧嚣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众食客默契的肃静。
直觉告诉我，“老先生”来了。
一个挺直着腰的白发老人，手上拿着一把扇子，步步登上方台。
傍边的老人点点头，说：“手执折扇，白须飘扬，倒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高洁。”
好像很有文化的样子！
老先生看到大家静肃的样子，笑了：“诸客来到敝店，自是得饮些酒食的，便把鄙人羽言，或作耳餐就下如何。”
虽然不知道鄙人语言是什么意思但是好有文化的样子！
饭馆也开始有了小声的餐具碰撞声，似乎刚刚是在等老先生说那句话。
“却让鄙人提要前情：话说先人离了故星，费了百来年，终组了第一条泊点，又款款去了星际，却为脱离时代。
但是离了地面终不是长久之计，恰！时！先人寻得一颗行星，与故星却是极似的，便图以建起能为己所用的居所。历时壹佰年，终于建成，是云建设时代。”
我懂啦，原来是在讲故事啊！吃饭有故事听确实很不错嘞！
“但这非是先人为今努力之全部，却说平淡的岁月不多，纷乱的年岁易寻，一伙逆贼却是想夺去先人成果，他们挟总长以令区长，妄图以此拿下权柄。
那总长是何许人也，名唤洛壹，姓为陇，虽是一届女子，那气概竟不输不惑男子（古时40岁唤不惑之年），在那逆贼疏忽之际，振臂一呼，要与逆贼同归于尽，不料枪弹无眼，花心年华断了性命（古时24岁女性花信年华）
这牺牲啊，震动人民，从此不抱和平之愿，定让逆贼血，涂抹半壁山！”
这个女孩好可怜啊，花信……唉，这是什么意思？
“那纷争续了四载，看到胜利无望了，逆贼劫了泊船，飞了去了，至今无人知晓何方。
这后我们却知，这权，没有，不行！高了，也不能！便将各个区长予了自治权，交由区自主判决，资源却有中央总长统筹，不叫区权自立。万一再有痴心妄想之辈，再妄颠覆，于区孤苦无援，在中央也被众区围攻，不能长久。自后，这三分天下，再无人陷于战火，改了前人纷乱年月，看今日平和岁月。”
哇哇！好像很厉害……我词穷了……
“那么而后如何，却听下回分解。”说完，老先生鞠个躬，跑去和底下顾客聊天了。我没有胆子，和刚刚认识的……不对，他也不认识我，那更不敢前去聊天了……
我转过头，花生没了。
“……霖海？！”
霖海扶扶额头“你刚刚边吃边听，这可不是我的锅。”
“……好吧。”
我看向霖海面前的花生……
“给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