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骑着的驼龙发出的那稀奇的的叫唤声,将男子的思绪从幻想中拽回。
“嗯?”男子使出些力气扯住那根套在驼龙上的缰绳,那身下的驼龙便是地摆了摆光秃秃的长嘴,安静地踢了踢陷入沙地的两只后脚,拨去半碗口沙子,这才是乖巧地停了原地。
这种名为驼龙的动物是最早便是由赤沙中心的旧利萨尔人为了进行狩猎与运输,选用了当时在旧利萨尔人中已经广泛被驯服的一种叫尾垂龙的草食性怪物与原种骆驼进行杂交而成的。后因其温顺实用的优良品质,才被推广到整个赤沙村落。
这种新生的杂交动物主体更近似于骆驼,成年体长最大记载有10英尺,平均成年体长也有8至9英尺。
最早驼龙并未被列为怪物之中,这也涉及到了怪物学说中的一场著名辩论,也是间接影响了后续所有记载中,对于驼龙这类由动物与怪物杂交产物的具体生态定位。
最终是以“驼龙应当为怪物”的一派以微小票数取胜。
同年出版的《怪物总记载》的第12版中,最早正式将驼龙列入小型怪物群中食草龙种。其后的各式怪物学书籍,大都也是将其列入这一范畴之中。
作为完美继承了骆驼与尾锤龙的优良基因的产物,
其天生对于自然环境具有强大的适应能力。
正因如此,很多从赤沙走出来的旅行商人们必不可少的就是一匹驼龙,
驼龙的警戒意识很强,即便是在进行在视野不佳的沙尘中,也会时刻注意四周的安全,它们的感知能力十分出众,大都能在人类之前发现隐藏着的入侵者。
驼龙在面对多数入侵者,主要使用的御敌手段来源于发达尾部的肌肉,通过甩动尾端的重质甲壳攻击
不同于全身所覆盖的灰黄色毛发,其尾部呈现出类似于尾锤龙的甲壳状结构。尾部端部的特殊锤状双层甲壳会随着驼龙的年纪逐渐硬化,在成年后,其坚硬程度会达到顶峰。即便是在攻击途中遭到怪物的咬合,坚硬的甲壳也为内部的肌肉起到保护作用。
不过在极少数驼龙生长过程中,也会出现因为内部甲壳层发育程度过快,而导致外部甲壳开裂的情况,若是不及时处理,会导致原先温顺的驼龙性情因疼痛而变得异常粗暴,在出现了首例驼龙伤人的事件,也因此被公会评估了初具1星的危险度。
即便如此,驼龙优越的性能还是成为了沙漠中的主要交通工具。
男子当时挑中的这驼龙,第一眼就是见它看着着实有灵性。那个店老板还跟他吹嘘之前这家伙跟着驼队跑丢了,都以为是丢了,结果第二天这小家伙居然自己又跑回来了,那可是得了赤沙的庇护啊。吹的是天花乱坠,男子听了也就笑笑,猜想这种话大概每次就逢人买驼龙就是这般故事。
还一开就大开口,说是要用两匹驮马才肯换,男子自己就是做商人的,能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多深,自然不厌其烦地跟老板唠着嘴,一路杀价杀到了只要一匹但还年轻的驮马。
这家伙性情温顺,也不怎么挑食,看着就是个吃苦耐劳的好家伙,男子也倒很喜欢。
这只驼龙确实不怎么爱叫,但叫了呢,一般就是在附近发现啥了,像是一次男子正打算躺在板车入睡,忽然听见稀奇的叫声,才是起身去找声音来源,那驼龙就一尾巴砸在板车腿上,寻着过去,就看一条已经昏死过去的三角蛇头从车腿上垂了下来,接上向后一踢,就是把条毒蛇从车腿上踹了下来,也算是救了男子一命。
“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吗?”男子的声音透过布很混浊,但听着应该还年轻,口音上听着也有些奇怪。
现在忽然的叫唤自然是得到了男子的警惕,环顾四周也并没有发现什么,想了想,自个一个人在这方面哪里比得上一只驼龙,便是松开了缰绳,戴着皮手套的右手摸上驼龙头部浓棕的长毛,附在驼龙背上,稍是轻微地道“过去吧。”
驼龙好似是听明白了男子意思,又接着小声叫唤了两声就自顾自地朝着另一边走起。
“这家伙可还真是稀奇啊,要是在那里,说不定还能成妖呢。”这驼龙自个就会走,男子一时也没啥事好干,就理着驼龙的深棕毛发,小半个月的奔波,也没给它怎么修剪过,几簇毛粘在一起结成块,男子也顺道给它揉搓开。这驼龙是温顺性子,也不会因为男子的动作忽然受惊。
走了好一会,再度拿出怀表,才只是过去一刻不到,可是在烈日底下,却仿佛是过去很久很久。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男子拿袖口擦去脖颈处的汗液,掀起包裹面部的头巾,将一个已经没多少的水袋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又将水袋挂回了驼龙的身上。又从驼龙的另一侧取来两根指宽的胡萝卜,伏在背上,拉动缰绳,该给驼龙喂一点了,已经连着走了几天了,之前在查尔村里也走的急,没准备什么驼龙的吃食,现在也就只剩下这些生长不良的萝卜了。
“吃吧吃吧。”
驼龙的吃相并不雅观,但毕竟就是干重活的,和那些娇生惯养的宠物不同,快速咀嚼下干瘪的胡萝卜,又小声叫唤了一声。男子知道这是它还想要来一根。包里给它吃的也没多少了,男子望了望身后拉着的麻袋,又看向无边无际的沙漠,思索片刻就取出了剩下两根也一并喂到驼龙嘴前。
就是饿死自己也不能饿死这驼龙,只靠他自己是不可能带着货物走出沙漠的。
“好好吃吧,还有呢…”
食物不多了。
水好像也没多少了。
男子看了看驼龙身上所挂着的装水袋已经鳖了很多,要是按照原计划,应该还是会多出一部分,可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男子并不能确定这么走是否真的能到利萨尔城,偏离了预定的路线的他们现在并不确认自己的位置。现在也能跟着大方向在走。
但就是怕越走越偏,要是走进赤沙的腹部,不说自己所带着的食物水还够不够,要是遭遇上怪物可就是要九死一生了。
“要是能和那师叔一样,哪里还会怕这些怪物。”男子叹了口气,但也没有法子,自己天生就没有和师傅他们这样的天赋,特别是自己那个天才师叔,男子从小便是听着他的传奇长大的。
要是真的有这等本事,哪里会遭遇这么多苦难,最终只能逃到这个不熟悉的地方。
取了个一个当地的名字,学了这里的语言,以后再讨一个本地的妻子,在这里度过一生…
哈哈…
要是自己能争气的话…
要是自己没有去到那里的话…
要是自己不是这么碌碌无为的话…
手心握的肉骨头都疼,眼中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在虚幻的热浪中好似幻出了几张熟悉的脸庞,他们没有出声,也确实什么都没说,他们也不曾看向过他,哪怕是投以失望。
口中喃喃的念叨着,眼眶四周漫布上朦胧的白色,隐隐能见到血丝,拉着缰绳的手也是变得轻飘,耳畔是传来了驼龙那独特的叫唤声,好像被用力甩了出去,但又被稳稳接上。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眼前得到人却是随着男子的念想,逐渐变换作其他模样,一个两个…以至于看不清面孔,但为头的那个却是那么的清晰,他圆睁着充斥血丝的眼瞳,死死地瞪向那个家伙,就是这家伙,如果自己信了这家伙的鬼话…
冲上心头的恨意是这么强烈,强烈得要撕碎面前的一切。
男子只觉得愈发火热,排不出的热气在体中穿荡,热气越是肆意横行,他的脑子越是冷静不下来。赤红的脖颈涨的快要爆炸了一样,额头上的汗珠止不住了滴落在面前,就像是回到了那一夜之中。
这积压已久的怒意在高压的火炉中翻滚不断,随时都将对准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喷涌而出。
“小子,敢吗。”那话是这么的不屑,甚至都没什么力气,却足有千斤是压的男子不能动弹。
为什么!为什么!
火焰的炽热是这么真实,耳畔的惨叫是这么煎熬。明明是这么的强烈,明明是这么疼痛,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动不了…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可他却连给凶手一拳的勇气都没有。
眼前的各张人脸晃的男子头晕目眩,昏黑色不知何时替代了灼热白光,那些人脸也都取而代之变成自己,不断地耳畔重复着,“你就是废物。”“你总是这样…”“你为什么还能如此安心地在这苟且…”
是啊,他们说的没有毛病…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这样。
哈哈,他就是这么的自私,所以才能够这么安心…
对啊…对啊!…破罐子破摔得了…都这样了…
一个人的疯狂还在持续着…
直至那不知道是何时生出的温柔抚平男子失控的心,片刻的清凉如同悬崖勒马般扑灭了燥热的疯狂。
黑幕中不再是挂着那奇怪的脸庞,只是在男子看来更加虚幻而又有…
那么熟悉…
他总是就这么入眠…
应该是很久之前吧…
脑子已经不想再多想更多,屈服于全身的疲惫。
这或许是他这些年来,少有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