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胜利!”
高大健壮的男子举起盛满葡萄酒的酒杯,面对身前一众宾客庆祝道,随后将之一饮而尽,洪亮的嗓音即便在乐声之中也是独树一帜。
“致胜利!”
在男子之后,无数宾客同样举起酒杯,随后一饮而尽,欢笑声不绝于耳。
“不错的宴会演讲,奥玛拉,”两鬓斑白的老人来到那高大男子身侧,脸上狰狞的伤疤在岁月演变之下也变得温驯起来,从宴会开始时他便一直在这里,听完了奥玛拉长达十分钟的讲话,笑道,“没想到那个稍有不顺便破口大骂的俗人也能讲出这番热血沸腾的话来。”
“哈,父亲,肺腑之言而已。”奥玛拉面对父亲的调侃显得毫不在意,“别忘了,这可是您儿子回乡的庆祝宴会。”
“要是其他孩子有你的一半懂事,我头发也不至于白成这样。”父亲摇摇头,说道。
而奥玛拉听到父亲的话,倒是想到了别的地方:“说起来,我那最小的弟弟,回来至今还没见过面,不知道现在他在哪。”
“连兄长的庆功宴都不出来,谈及他又有什么好聊的?”
父亲的态度对比奥玛拉而言显得相当辛辣,不过奥玛拉不这么认为:“弟弟那个年纪,也正是闹事的时候,何必这样严苛?”
“奥玛拉你说得倒是轻松,洛克这小子离犯罪只差没踏出那临门一脚,天天和他那些狐朋狗友一起,什么事他不敢干?赌场酒场角斗场,哪个他不沾?我只希望他不要败坏家族名声,要求已经够低了。”
“但这些不都是合法的吗?”
“只在法理上合理。”父亲扶着额头,“但要真那么合理,城中监狱也不会提交‘请求扩建’的报告书。奥玛拉,你也该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了,仅凭武力可管理不好一块领地。”
看到父亲的反应,奥玛拉也只好迎合着笑了两声,啜饮着杯中的葡萄酒,望向宴会中的宾客。
之后的话题无非是家长里短,例如何时结婚,是否看上哪个女孩这类,奥玛拉只好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应付了事。
宴会过半,父亲也算是放过了对奥玛拉的“审问”,转头对付起会上的其他贵族,奥玛拉也自得其闲地来到了宴厅旁的露台,借着清凉的晚风醒醒酒。
“五年了啊。”奥玛拉自言自语道,从衣服里拿出一串护符,其上刻着繁复的纹路,“跟着军队打了五年的仗,距离上次喝到家乡的葡萄酒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而后奥玛拉把护符攥在手心,将之紧贴眉间,口中虔诚地祈祷着:“圣灵斯克诺斯,伟大的冰原之王,战争之主,愿你保护我的家人。”
似乎是在回应男人的祈祷,护符发出一阵微光,颤动一下,便恢复如初。
做完这一切的他长出一口气,护符具有沟通神明的力量,而刚才的反应意味着神明回应了自己的请求。
奥玛拉望着天上的双月,宴会过半,时间也已经不早,他想起自己那最小的弟弟:“即便是贪玩,这个时间点也应该回到府邸了才对。”
“去看看他吧。”
于是奥玛拉决定去洛克房间附近看一眼。
从宴厅离开,来到府邸的前堂,顺着中央楼梯来到三楼,因为宴会的缘故,绝大多数的女仆和守卫都集中到了宴厅的附近,空下来的府邸显得格外冷清。
奥玛拉从楼梯口的柜子里拿出烛台,点了蜡烛当作照明,来到左数第二条走廊,径直往前走,洛克的房间便在这条走廊的尽头处。
鞋子踏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眼前的走廊只有昏暗的月光和手里的蜡烛照明,窗户的窗帘被晚风微微拂起,奥玛拉勉强才能视物,摸着半黑来到尽头,他轻轻叩响属于洛克的房门。
“喂!老弟!你在里面吗?”
等了一会后,房间里没有半点响动,奥玛拉再次做了一遍相同的动作,得到的结果丝毫未变。
“还没回来吗?”
奥玛拉皱了皱眉,现在的时间称不上早,如果现在洛克还在外面的话,称之为“贪玩”算是言轻,最好的形容词应该是“愚蠢”。
洛克不像奥玛拉这样去军队里历练过几年,像他几招花架子完全派不上用场,只有洛克给人认输的份。如果遇到恶人,运气好点只是绑架谋钱,倒也无所谓,如果遇到狂热的邪教徒之类,那可就麻烦大了。
护符具有沟通神明的力量,而如果那个神是邪神,可不是说着玩而已。
“真是,让人头大的家伙,这个日子就不能让我省心点么?”奥玛拉摇了摇头,他准备派些守卫去宅邸附近找人。如果还找不到,就只有去城里搜查了。
“洛克,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奥玛拉回过身来,顺着走廊原路返回。
也许是因为云层的遮挡,双月的月光变得隐约起来,整条走廊也比之前更加深邃和晦暗。
“或许我该向父亲建议改换府邸的照明了。”奥玛拉喃喃道,“这地方也太黑了,以前怎么没感觉到?”
越是往前走,这份黑暗也愈发浓厚,奥玛拉步伐也越来越快,因为他察觉到了一丝怪异。
“不对。”
奥玛拉拔出身侧始终佩戴着的长剑,那是装饰用的贵族仪式剑,没有开刃,只能用来砸人。
他环顾四周,他记得自己从房间门口已经走出了大约六七十米的距离,对于这条走廊而言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走廊被拉长了,又或者是,我的感觉变慢了。”
奥玛拉脸色阴沉下来。
“幻术吗?”
男人把手里的烛台放在地面,单手握住长剑,随后闭上双眼,面对幻术的迷惑,人的平常感官已经无法起到作用,放弃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手的幻术能够欺骗我的眼睛,尚且不知对于听觉和嗅觉的效果,如果只是个拙劣的施法者,那一定存在明显的破绽。”
放弃视觉的奥玛拉将所有的注意力分配到了听觉上,四周的风声也逐渐变得清晰。窗帘被风吹起,布料之间彼此摩擦碰撞,不知为何,今夜晚风颇大。
“原来如此,”奥玛拉把手伸进衣服,握住其中的圣灵护符,“用风声来扰乱听力,看来这份幻术绝非学徒所为。”
“不过……”
奥玛拉捏住护符,口中念出斯克诺斯的名字,护符随之剧烈颤动起来。手中剑刃像是附上寒霜,冰气从起上逸散而出。
他身形转动,头部微侧,一瞬寒芒划断奥玛拉的发稍。隐藏在幻术之下的刺客真容也随之显露。
那是隐藏在黑袍之下的丑恶嘴脸,满是脓疮污泥,牙齿已经缺了一半,脸上缠绕着泛黄的绷带。即便已经看不出人样,但那份惊愕仍然显而易见。
“既然出了手,那幻术也无法维持下去了。”
奥玛拉躲过刺客袭击后,脚下步伐迅速变换,右脚横踢直将黑袍人脑袋呼去。
刺客见到奥玛拉的反击,赶紧向后倒去,整个人随即跌倒在地,又借势向后滚了几圈,拉开了与奥玛拉的距离,动作活像个宫廷弄臣。
“报上你的名字,刺客,”奥玛拉把剑立在地面,面无表情地说着官话,“如果你配合调查,我便饶你一命。”
“放你狗屁!”缺牙刺客用奇怪的语调骂道,“傻子才信你的鬼话!”
知道自己偷袭失败的缺牙赶紧起身准备逃命,可当他试图站起来时却发现腿脚似被什么东西抓住,慌忙地向下看去,这才意识到腿上不知何时起已经被坚冰冻在了地上。
“那寒气!”
缺牙看到一股寒气从奥玛拉的仪仗剑上冒出来,延伸到自己的脚底,这肯定就是那玩意做的!
“该死!”
缺牙骂道,拿手里的匕首拼命砸向脚上的冰块,可根本撼动不了分毫,连裂缝都看不到。
“放弃吧。”奥玛拉拖着剑来到缺牙面前。“告诉我,你的目的,还有雇主。”
“……”
缺牙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拼命砸着脚上的冰块。
“你是砸不开的。”奥玛拉看着地上狼狈的刺客,不知为何心中总感觉有些怪异,那份危险的预感仍旧没有消退下去。
不对!
幻术还没解开!
反应过来的奥玛拉赶紧横剑于身前,巨大的冰块护住他的后背,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应他的猜测响起。
“哼,反应挺快。”
不同于缺牙那古怪的语调,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另一个刺客?同伙吗?”
奥玛拉赶紧操作手里的仪式剑,身后的冰块应声碎裂,化作无数锐利碎渣射向第二位刺客。
那人身形晃动,在古朴走廊内闪转腾挪,几乎毫无压力地躲过了奥玛拉的冰刺。只是身上黑袍被冰刺撕扯下来,露出他的头部。
巨大的钢棘从那人的太阳穴贯穿而过,固定住了笼罩头部的铁笼,那铁笼与头皮不留一丝缝隙。
奥玛拉相当熟悉这扮相,绝对出自某个邪神之手,而这刺客也肯定是邪神的信徒,怪不得他要穿上黑袍,这样显眼的特征在刺客这行绝对做不长久。
“啧!”
看到第二位刺客轻松躲过自己攻击,奥玛拉咂了咂嘴,他回头望去,那缺牙刺客早已不知所踪。
“还是幻术么?”奥玛拉意识到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强大的幻术绝非眼前刺客所能多到的,他们背后必然有高人相助。
“情况还真是急转直下啊,嘿。”
那缺了牙齿,嘴巴漏风的声音从走廊的四面八方传来,充满了嘲讽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