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追不上就放弃了?不,不对,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要来了!我没有放松警惕,边狂奔边时不时盯着后面的情况。
苍白的怪物真的静立不动了,但是他身上原本只是微微抽动的那些瘤体开始明显收缩起来,一股黑雾顺着压力从破开的洞里喷射而出,欲图蔓延至整个空间。
那股黑色的雾气带着满满的邪异感,凡是它步过污染过的地方都莫名开始老化,本是洁白光滑的地面瞬间龟裂,布满了陈旧的暗色划痕。但是它并没有如平常雾气那样缓缓向四方扩散,而是像有明确目的般违规常理地直冲我而来,速度快得要比上冲上沙滩的海浪。
“风!”没有丝毫犹豫,我第一时间就大喊出自己最先想出的东西。
猛烈的大风应声在一无所有的空间里刮动,吹向我的后方。耳边响起了不住的呼呼声,可那黑雾却仿佛拥有重量,受到的影响仅仅是稍稍放慢了一点蔓延的速度,完全没有被吹散的迹象,依旧紧紧向我逼来。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赞美吧!歌颂吧!这就是永恒的苍白皇帝的恩赐,是我主神力里最不值一提的一角,区区凡人制造出的大风怎能驱散神的威能!”怪物用如万种人声重叠般的声音嘶吼,夸耀着自己信仰的伟大。
你的这个主其实是邪神吧,哪有神的恩赐会这么邪门啊!我在心里咆哮着,试图将注意力放在逃跑上,尝试再跑得快一点。必须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对了,门,我或许可以创造出离开的门!
虽然不知道会通向哪里,但必须先解燃眉之急,也许只要去到其他地方再把门关上,这样自己就安全了!
或是频繁使用指令和物品具现的缘故,我感觉精神上有些无力,脑内似乎暗了下来,即使如此我还是再次毫不犹豫地喊出声,在脑海里凝聚起强烈的想要具现的念头。
终于,前方凭空出现了一扇与之前两扇毫无区别的门。白色的木门自动向外拉开,如在欢迎我的到来。
然而在我抱着激动的心情望见门框里的景色时,兴奋感像被冰冻了起来,并用锤子敲得四分五裂,碎裂为一地残渣。
没有之前的眩晕感,没有印象里红绿光芒交错的漩涡,门另一侧的世界依旧是这个空间,这个空白的,无边无际的世界。
危机里希望的破灭让绝望感一下就漫过了头顶,化为泪水含在眼眶里。
理性在此刻化为泡沫,我再也无法忍受地大叫起来,想要宣泄自己几乎接近崩溃的情绪。但这当然无济于事,再无法提速的我闭紧眼睛,直直穿过了门框,然后听见了木头快速老化腐朽的声音。
我只是才刚醒来不久啊,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是我失忆前做了什么坏事吗?是我就应该遭受如此吗?也许是信仰的问题,我下意识地想到了所谓的“神罚”。但无论如何来惩罚我的也不应该是这种邪神的信徒啊!
理智崩溃的我不再继续奔跑,而是刹住车回过身去,恶狠狠地盯着快速扑来的黑雾。既然毫无办法,那我就与对方同归于尽。
哪怕自己将葬身于此,我也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就在我意图造个原子弹毁灭整个空间的时候,被呼呼狂风洗礼的耳朵里跳进来一个声音。
“冰冻。”
一声枪响随之而来,冰冷无情。
那枚子弹似乎命中了苍白的怪物,然后我就看见远处它的身体开始发白结霜,冰从命中的地方咔咔地向整体蔓延。因为雾气是由怪物身上的瘤体内喷出的,于是黑雾也不幸受到了牵连,不科学地被快速冻结起来,又由于整体支撑点与重量的问题,黑雾冰块从怪物身上脱落,在老化的地上摔碎成了一个个碎块。
得救了?危机感淡去了几分,我愣愣看着暂时被冰冻封住的怪物和满地的碎冰,发现从他身后有一个人影狂奔而来,左手里提着的一个装满零食的袋子还在不断摇晃。
“跑,别停!后面有追兵!”还不等我欣喜,诫就朝我大声吼道,并在奔跑时时不时往后开几枪。
我远远看见他后面有几尊正被冰冻着的人形,但是有更多的人从大门外涌了进来,快速绕过他们失去行动力的同伴,冲向这边。他们无一不套着白色的长袍,显然是和苍白怪物一伙的,却没有人再如那个怪物之前那样异变。
那怪物居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抓住她!抓住她!把那个男人杀了!把小的带走!”
在一阵阵呼喊里我再次转身奔逃起来,在这个没有明确方向的空间里笔直前行。
“怎么办,我们必须绕回去,这里没有其他可以出去的门了,我仿造的完全没用!”我没有回头,大喊的话语却是向着诫说的。
身后传来了更大的声音,似乎是怪物终于挣脱了冰冻的束缚,他的手掌拍击地面,带着那群白袍人朝我们高速袭来。
诫的速度也是超乎寻常的快,他让手上的手枪消失,在接近我的同时顺便把我打横抱了起来,双腿则继续逃跑。
“你做什么?没有枪的话我们就彻底完蛋了啊!”我很是焦躁地拍了拍他的肩。我不知道也不理解他这个动作的原因,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太重拖累了他的行动。
“这种情况下有枪我们也完蛋。没事,交给我。”他安随意抚了我一句,然后不知向谁大喊一声,“维持者,门!”
我望向我们奔去的前方,发现有一扇木门刷地出现在那里,向我们敞开了大门。这次门框外不再是早就厌倦了的白色风景,而是闪着红绿流光的漩涡。
因目睹漩涡而产生的淡淡眩晕感没能压制住我心中冒出的惊喜,还没有完全逃出生天我的嘴角就上扬起来,脑海被希望照亮。
没有停顿,诫抱着我直接一头冲进了漩涡,而在我们踏过门框后身后的门便自行关上,阻隔了后面那群人的追击。我感觉我们被一股吸力牵引着,进入了一个由各种色彩流光组成的奇妙空间,那些流光朝着同一个方向不快不慢地旋转,最后汇聚向前方如门被推开后出现的光亮。
诫直直闯进了那片光亮,一瞬间耀目的光明包裹住了我们,刺得我无法睁眼。但很快我就感觉到男人缓慢了步伐,最后停住,将我放下来。
我有些摇晃地站稳,感觉脚下是与之前空间地面差异很大的粗糙触感。
在我睁眼之前,各种声音先行钻入了我的耳朵:鸟鸣声,水流声,树叶摩擦声,以及,嘈杂的人类交谈声。这些对待在空白空间里的我而言有些陌生的声音使得我有些恍惚,只能慢慢地掀开双目,将那片景色映入眼底。
蓝色是最先被视觉捕捉到的色彩,那是一望无际的天空,被点缀上了白色的层云。然后是绿,或浓或淡的绿色于各种植物上呈现,从远处延伸到我的周边。视野不算远的前方有一个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喷泉,水流从中央雕塑的顶端哗哗地喷出落下,明显是听觉里水流声的来源。最后是怎么也无法被忽略的、来来去去的行人,虽然我很讨厌杂乱的人声,但我不能否定它们给这个环境带来了明显的温度,让一切完美而自然地融合为一体。
这里似乎是一个公园的一角。
我回过头,看见一扇白木门紧紧关闭着,它的身遭同样没有连接墙壁或者其他东西,只是孤独地静静伫立。
真的……逃出来了?我转回来,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感到双腿突然被抽去了力气,身体一下跌坐在地上。我大口喘着气,身上开始冒汗,耳边还能听见自己因为遭受袭击而紧张的剧烈的心跳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环境的感染,它也渐渐趋于平静,回归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