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中二,学什么不好学这个。”诫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这让我有一种自己是他养的小动物的错觉。
“别那么严肃嘛,不给自己找点乐子怎么在这么灰暗的世界里生活。”我噘了噘嘴。
“这点先不提,你现在失忆作为一张白纸无缘无故觉得生活很灰暗本来就不是很正常吧……”他站起身,把烟蒂扔进垃圾桶,然后回来重新提起还满是零食的袋子说,“休息得差不多了吧,那就走吧。”
为什么我一定要正常啊……在心里顶着嘴,我也跟着站起来,顺口问:“去哪?”
“去可以落脚的地方。”诫用自己空着的手拉起我的手,“这层人很多,不要走丢了。”
“去你家?”
“呃,也许可以这么说。你不要对此抱什么太大的期待,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地方,我们可住不起别墅豪宅。”诫给我打起了预防针。
不知为何,直觉告诉我那个“我们”里并不包括自己。
是和别人合租的?我看着那只比自己宽大太多的手掌紧握着自己的手,心里有些复杂。
说实话,与人长久的触碰使我感觉很不自在,一股排斥的情绪从心底油然而生,但又觉得不至于因为这点事情闹脾气,于是只能抵抗着这份心情默默地跟随。
男人握得真的有些紧,像极了那些怕宠物乱跑而拉紧绳链防止它们走丢的铲屎官。
视线上移,我顺着他的手臂看见了他略微靠前的身影,那张脸上依旧是淡漠的神情。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这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为何要保护我,虽然他的回答里他人的委托占一份理,但他也承认了,这里面包含着一点私情。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保护的价值,或者说,让那些所谓的苍白信徒捉住我会导致他有什么损失?我只能这样猜测,因为我不相信人类会真正无偿地去做一件与自己毫无相关的事情。
一个大人就这么牵着一个小孩无声地从嘈杂的人群中穿过。我突然感觉好像从哪里投来了视线打在我的身上,便下意识转头望了回去,可是人流涌动,各色行人来来去去,我扫视一圈,没能寻找到那目光的源头。那视线的主人似乎也发觉了我的察觉,被窥视感随之消失。我没有在意这个几乎可以忽略的插曲,重新看回身前的道路。
估摸着走了十多分钟,诫领着我来到了一片住宅区,进了一栋漆成淡黄色的楼房。我们走进电梯,我看着他按下了7这个数字。电梯门关闭,将我们带至对应的楼层。
不知道屋子里环境怎么样。我回忆着刚刚楼下看见的出色的绿植布置,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渐渐对稍后就能目睹的归处有了期待。
离开电梯间后我们走到了这排众多房门中的最后一扇。我抬头看了看门上的门牌号,墨绿色的门上贴着椭圆形的金色金属牌,牌上用黑墨写着“704”。
直到这时诫才肯松开我的手,开始在衣服口袋里摸索起钥匙来。然而在摸索了几秒后,他又换了个口袋,之后又在裤子两边的口袋里掏了掏。最后,他选择了敲门。
看见全程的我目光有些呆滞,觉得这个人来当自己的保镖是不是太不靠谱了,能不能选择退货或者换人啊。
“谁啊,有门铃不按硬敲门是吧。”
门对面传来了一声抱怨和有些急促的脚步声,门把手被内侧带动着按下,诫拉着我往后推了一步,看见门向外敞开,一个人从里面探出头来。
那是个看起来有些阴郁的少年,并不高,他黑色的头发留得比较长,遮住了一半的脸,更加凸显了他的这种气质。金色的眼瞳还算明亮,但总让人觉得有点有气无力的味道,甚至有些畏畏缩缩。他身上穿的……似乎是某所学校的黑色制服?
我的视线很快就越过了他,投向他身后的空间。可能是因为没有开灯,里面显得有些黑暗,但这并不能阻碍我看见玄关里堆着的那些黑色的东西——那是几大袋鼓鼓的黑色垃圾袋。
霎时间我感觉自己的目光更呆滞了,总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欺骗了感情。我怔怔看着那几袋垃圾,感觉自己隐隐闻到了股飘散的臭味。
这……虽然我没有去想象我将到的归处有多豪华,但这里似乎连最基本的干净整洁都算不上啊。
我就应该听诫的劝告不要抱有任何期待!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说至少要过一天左右吗?现在才半天不到啊。”少年表露出些许差异,低头看向我,打量了一下后露出一丝失望,“不是漂亮的大姐姐啊。”
“既不漂亮又不是大姐姐真是对不起了呢!”期待破灭心理落差巨大的我心情低落,听到这家伙冒出这么一句话更是变差了不少,简直想一拳头直接呼他脸上。
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直接揍人什么的实在太不礼貌了,于是我在诫作答之前选择了上前狠狠踩了这个讨厌鬼的脚。
哪怕他的失落感表现得没那么明显也不至于这样!
脚部遭受重压的少年顿时吱哇乱叫起来,他后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坐下去,有些惊恐地喊道:“老诫,你带回来了什么东西啊?”
“人啊。”诫默默看着发生的一切,没作多余的回答。
“这哪是什么人啊,这分明是……是一头凶兽!”少年带着点咆哮意味地大喊。
“我能选择现在回去吗?我感觉自己和这个家伙八字不合。”我一脸不快地龇牙咧嘴,恶狠狠地看着前面一身黑的家伙,简直想把他吃了。
哦不,如果真吃了肯定会因为东西不干净而闹肚子吧,真可怜,连做食物的资格都没有。我在肚子里讥讽道。
“就别为难我了,我可没法提供其他的住所。”诫拍了拍我的肩以示安抚,另只手将装满零食的袋子随意地丢了过去,“灰鹤,带她去那间已经整理好的房间。还有,我早就说过要把这些垃圾清理掉,你的拖延症是时候该治治了。以及,说话要过脑,不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太直来直去会被女士和小姐们讨厌的。”
“行了行了,你又不是我爸,不需要你来对我说教。”叫作灰鹤的少年接过了袋子,翻了翻,“你不进来?”
“我还得去取些东西,那玩意快递送不到这。若阳,你跟着他进去。”诫轻轻把我往前推了推。
“就我和他?呆一块?”我的眉毛拧了起来,“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他的皮扒下来。”
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心里另个存在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似乎对进行“扒皮”这件事蠢蠢欲动。
“你看吧,我就说她是凶兽!”似乎真的感受到危险的灰鹤大声嚷嚷。
“略略略略。”我一脸不屑地朝他吐舌头,躲到了诫的身后。
被我们吵到的诫有些头痛地捏了捏两眼间的位置,无奈地说:“你要是不想待在这也可以出门逛逛,二十几个小时内应该都是安全的,只要记得回来的路就行。哦对,压制住你身体里那位,别让她出来惹祸。灰鹤,你把刀具放好,别让她碰。最后,请你们务必好好相处,我走了。”
在“务必”两字上发了重音,诫把我重新推进门框,利落地把房门关上了。屋内顿时暗了下来,然后随着啪一声响,玄关的灯被打开,光明充斥了这片空间。
灰鹤从开关灯的按钮上抽回手,看着我,朝里努了努嘴,示意我进去。
我毫不客气地跨过本应该放鞋却堆满了垃圾的区域,踩在了真正属于内部居所的木板地面上,只不过,是用的脚尖。
“盥洗室在哪里,我洗个脚。”毫无尊重房屋主人的意思,我直接问。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穿鞋,一路走来脚底尽是尘土。
“还挺爱干净。”灰鹤小声嘟囔了一句,“往里走到一半再往右就是盥洗室,盥洗室左边是你的房间。”
得到答案后我直接无视了他,踮着脚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