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头看吗?因未知而感到的恐惧令我不敢动弹。但在冰凉爬满我的身体前,耳朵听见后面响起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哀无,我记得**应该不在你的狩猎范围吧。”
是诫?安心的熟悉感将恐惧瞬间破除,身体的僵硬感逐渐退去,我不再顾虑,直接回过头,看见了一只手悬在半空,差一点就要碰到我。
手的主人有着一头常见于男性的短发,但如果从身型来看的话,那人确确实实是名女性,这点是即使她的穿着打扮都偏向于男性化都无法掩盖。
那人似乎惊于身后的声音,有几秒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随后她的表情浮现出抱有一些歉意但又很是轻浮的笑容,将双手举了起来,表示自己投降。
她这么做的原因是她的脑袋后面紧紧抵着一把银色的枪。诫一脸戒备地盯着她,另只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小塑料袋子。
“哎呀,别这样嘛,我只是想跟小姑娘打个招呼,毕竟她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未来嘛。”哀无笑着,明明只是举着手,却依然给人一种轻佻的感受。
关系到你们所有人的未来?我听着皱起了眉头,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不要说多余的话。”诫沉着声音问,“你是怎么知道她现在在安乐园?”
“不不不,我不知道,我就是路过凑巧……”哀无缓缓转过身,看见了对准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于是马上改口道,“好啦好啦,别小看情报贩子的信息获取能力,好歹我也是吃这碗饭的嘛。”
“别把自己修饰得那么守规矩,你不过是个无所事事的愉悦犯罢了。”见对方没有其他举动,诫将枪收了回来,但并没有令其消失,“不过正好,我也找你有事。”
“哦,有生意?”哀无一挑眉毛,笑容依旧,“什么事?看在我们关系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打七折。”
还可以打折?我看了看这两个人,发现男人的表情淡漠冰冷,完全看不出他跟这个家伙哪里关系要好。
“别给我套近乎。”诫不悦地眯起眼睛,“帮我留意苍白信徒们的行踪,你知道怎么分辨他们。”
“知道是知道,但是,你明白的,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些家伙又不是一群不会动的石头,不会一直聚在一块等着你一窝端的。”哀无摊了摊手,以示委托难度较高。
“不需要把他们一窝端,我们只是要避开他们减少冲突。”诫说,“只需要一定范围内的,不用你监视整层。你知道我的手机号。”
这时哀无左右看了看,仿佛在提防着什么,她压低了声音凑过去说:“哎,说起来我最近认识了一个酒吧的酒保,他说他老板知道怎么好地回避那些‘白魔鬼’。有没有兴趣去见见?”
“什么?”
“他说他经常听到老板时不时抱怨,说老板曾经也被那些恩赐吸引着去信仰了白皇帝,结果在内部呆了好久啥都没有捞到,还被那群白魔鬼在自己酒吧里白吃白喝了好一阵子,他最后受不了,趁着没被污染就退出了,还把特意把酒吧搬到了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再没被找上过。”哀无说,“在回避那群家伙上的经验他比你我都足,我觉得你应该去见见他。”
她边说边伸手想勾住诫的肩,却被他一掌拍开。
男人用警惕的眼神盯着她,说:“没有报酬就提供给我这么一个信息,你有这么好心?”
“谁说没有报酬的,当然需要这个啦。”哀无奸笑着让食指拇指互相搓着,向对方暗示着什么。
“那如果我不给呢?”诫换了个随意的站姿,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顺便在目光里加上了鄙夷。
哀无瞬间板起了脸,双臂交叉于胸前,歪着脑袋说:“那我们这朋友就没法做咯,以后你的委托老子通通不接,你爱找谁找谁,反正你肯定找不到比我更好的。”
这……你们这朋友间情谊的坚固度也太脆了吧……面前两人目光相交,我静静看着,感觉他们周围氛围有些凝固。
诫沉默了一会,最后扶了扶额头无奈地说:“行吧,明天你带我去,钱到时候再打给你。”
“哎!我就知道兄弟你不会赖账的,我从来都相信你的品行。”哀无又笑起来,“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现在去,毕竟那酒吧晚上才开门,等到明天的话就超过二十四小时的保护时间了嘛,办事要有层保护才安心,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二十四小时是安全期的事?”诫又警觉起来。
“呵,小看我?也不想想有啥消息是爷我弄不到的。”哀无咧开嘴,露出相当自负的表情。
又是一阵无声,男人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后对我说:“若阳,你带着这个回去,晚上你还是呆家里比较好。”他把手里的袋子递向我,另只手里的手枪也消失不见。
“为啥啊?”我一脸的不愿意,也不肯伸手去接那袋东西,“那里也太无聊了,我又不想跟那家伙打游戏……我就跟着你好了,让我也听听怎么躲开那些坏家伙,反正了解一下又不会发生什么坏事。”我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我觉得吧,小姑娘好学是好事,而且了解那方法对你们俩都有好处,不如……就把她带上?”哀无侧着头,礼貌地询问。
诫深深看了我几眼,最后叹了口气,扶了扶自己左眼的单片眼镜说:“行吧。哀无,带路。”
“好嘞!”哀无一挥手,示意我们跟上。
夜晚街道的行人虽然比白天少了一些,但灯火通明,依旧算得上热闹,这气氛跟我们刚从里面出来的小公园有着天壤之别。各种小摊停在路边,时不时有人停下买几串烧烤,吃一碗凉粉,或者有几个孩子在玩着套圈,希望能带走摊里自己看上的玩具。
我拉着诫的衣袖,防止自己跟丢,目光则望着这一切,感觉自身完全无法融入这个世界。我感觉自己的嘴角有点垮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又是无病呻吟的难过。
往前看,哀无的背影也像极了男性。似乎是因为会有一笔钱入账,她的心情很不错,嘴里在哼什么,然而环境有些嘈杂,跟在最后的我无法听清。
“喂,”我拉扯了下诫的衣袖,顺着手臂看向他,“她说我关系到你们的未来是什么意思啊?”
其实我很犹豫要不要问这个问题,因为总担心问了会得知令人难受的答案,但为了维持好现状,我觉得自己需要知道更多,来保证未来不会出岔子或者提前做好防护。
诫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沉吟了片刻,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说:“这种事情现在的你不适合知道,但是放心,你迟早会明白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又是这种回答,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藏的嘛。我鼓了鼓腮帮子,稍有些气恼,但再不发一言。
左拐右拐,不知走了多久,我们进入了一片灯光有些黯淡的街区,和之前那片相比,这里行人数量剧减到了一次能十个指头数完的程度,给人一种淡淡的死寂感。
哀无在一家酒吧前停下脚步,用手拉住了门把手,等到我们靠近后便向里推去,门上的铃铛被碰撞,造成了几声突兀的脆响,随后又马上平息下去。复古悠扬的旋律从内侧一个留声机里传出,舒缓着氛围,让客人们高高低低的说话声变得柔和而不显嘈杂。
我跟在诫的身后,随着他走进店去,开始往四处张望。酒吧里不大,但是灯光昏暗,只有各个餐桌上和吧台处有几盏灯亮着。出乎意料的,除了吧台,所有餐桌旁都坐满了人,他们好像都穿着深色的衣服,互相交谈着什么,并时不时碰杯喝酒。
这店生意这么好啊。我在心里感叹。
也不知是否错觉,我感受到有几缕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可当我回望过去时,那些视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说起来有些奇怪,明明那群人头顶都有灯光,我却连一张脸都无法看清,仿佛这里除了我们之外的所有人都充当起了背景板一般。不知不觉我拽着诫衣袖的手攥得更紧了。
男人同样环顾了一圈,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也没有放松警惕。
哀无在吧台前坐下,用手敲了两下台面,熟稔地开口道:“哟,晚上好啊阿堔,麻烦给我一杯‘血腥玛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