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早餐所花的时间并不长，虽然它们足够可口，但被烦乱思想占据满大脑的我无心细细品尝。
看着面前的碗筷被塞拉维亚收走，我下意识环视了一下，看见诫已经坐到了沙发上，靠躺下去，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他们就没有一点担心吗？
我走到他面前，正想开口，便听到了诫稍微带着点懒散的声音响起：“你不用这么着急，白皇帝是个诈骗惯犯，哪怕祂强调说自己是个信守承诺的存在也大概率只是谎言罢了，祂总是喜欢用恶劣的谎来捉弄别人。”
“可是这并不代表祂这次说的一定是谎言啊。”我在他身旁坐下，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眉头紧锁。
就算白皇帝真的是一名擅长诱骗的诈骗犯，但这不意味着祂所说的无一句真话，相反，真正的诈骗师大多会选择在谎言里掺进一部分真话，令人难以分辨祂的用意。
“是，是，这是一半一半的概率，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焦躁，这样反而可能失去对现状的明确把握。”诫闭上了眼睛，像是要排解什么般长舒了一口气，“那家伙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全信，我们能做的只有保持清醒，因为说不定让你变得心烦意乱也是祂达到目的条件之一，作为对手我们自然不能让祂如意得逞，对吧？”
我微不可见地晃了晃头，说真的，我感觉诫的这番话就像是什么叛逆少年的发言。
“祂说祂可能会袭击山下的镇子……”我低着头，看见自己置于双腿上的手掌紧握起来。
“我已经和诫先生商量过了，我们等会儿会带着你在镇子上先小住几天，你也见过了，那里的人都很和善，会理解接纳我们的。到时候人去楼空的此处对那些白魔鬼毫无意义，他们便只有进攻镇子一个选项，这样就避免了那个邪神出的选择题。”塞拉维亚从厨房里走出来，边说边手拿抹布擦拭起原木餐桌的桌面，而当她讲至“邪神”这个词汇的时候明显有些咬牙切齿。
“可万一他们派了一整支大队呢？只有我们能抵御住吗？而且，”我转过头担忧地问道，“他们为了泄愤毁掉了你的房子怎么办？这里的所有都是你所注重的和她的回忆吧。”
“感谢你的关心，但……你知道的，若是要达成一些事情，总是会有伴有必要的牺牲。”塞拉维亚的平和的表情不变，我却觉得她的光彩黯淡了几分。
握着的手攥得更紧了。多么令人讨厌的感觉，又是这句话，又是必要的牺牲，这所谓的牺牲就一定要存在吗？我什么都不想破坏和夺去，我只是希望一切都好好的啊！
“那你以为留在这里就能避免城镇被袭击了吗？我说过了，白皇帝完全不属于信守承诺的存在，如果你坚持留在这里，那祂很可能往两边都派出苍白信徒来进行破坏，你不会以为这个镇里不存在潜藏的准备伺机而动的苍白信徒吧？”诫直立起上半身，语气变得严肃，“顺便，除非他们受到了极大幸运的眷顾，否则他们前来袭击的数量不会太多，毕竟，每个人穿过门后所通往的地方不尽相同，这个问题我想你是明白的吧？”
我侧过头思索了几下，开始有些明白诫所想表达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很大可能白皇帝只会命令潜藏在城镇里苍白信徒来袭击，而不是选择从其他层调集前来？”
“没错，而且宁境这一层现在还留存的苍白信徒数量并不多，靠我们完全可以压制。只要待在镇里，我们就可以在守护你的同时将镇上的普通民众一并保护起来。”塞拉维亚补充道。
我点了点头，在同意他们计划的同时噘着嘴来表达自己依旧心有不满。我真的不希望这座温馨的小屋因我带来的灾难遭受毁坏，因为我深刻理解着那些或好或坏的回忆对塞拉维亚而言到底有多么重要，它的坍塌就像这世界上唯一与自己所爱相关的事物被意外焚尽摧毁，最后只会留下空无的悲哀与叹息。
塞拉维亚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她步上前来，安抚般抚摸着我的头，语气温柔至极：“我的爱不会随着物质的损坏而消逝，那些最珍贵的回忆永远在我的内心，它们是无法被破坏夺走的，就如同你的信仰只在你心中，而不在于你所奉献的祭品与获得的恩赐。而且，你忘了吗？”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可以驱散所有的阴霾，“只要不走那些麻烦的程序，受损的房屋和物品都会自行修复，虽然需要一点时间，但绝不属于等不起的类型。”
或是因为适当的安抚，我脑内的思绪终于缓和下来，因已经敲定了应对方案而感到些许的放松。
正当我也打算放松下来时，我听见了房门被敲响的声音。
咚咚咚。
屋内的氛围在这一刻凝固了，环境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刚松动的神经再次瞬间绷紧，一缕缕恐惧开始沿着我的脊骨攀爬而上，令这具身体一阵僵硬，就像有什么正在凝视着我，让我不敢有丝毫动弹。
咚咚咚。
不大但清晰的声响再次响起，依旧是有节律的三声，之后便又暂时沉寂下去，似乎是等待屋里的人前来开门。
这……不会吧……袭击这么快就来了？而且对方居然还这么有礼貌？我不敢贸然扭头，只能转着眼珠看着诫的面庞，发现男人的脸上也写满了惊愕，想来他也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心急。
现在属于白皇帝口中“未来三天”的第一天，不管祂是不是在欺骗我们，在此刻进行袭击都非常合情合理，哪怕我们并不这么认为。
咚咚咚，咚咚咚。
扣门的声音变大变急了一些，好像是外面的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然后几秒过去，我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那音律跳动，在这个静得可怕的氛围里突兀异常。我诧异地扭头望去，发现诫稍微有些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脸上的表情一下缓和下来，接通了电话。
“我靠，你有病吧？昨天大晚上不睡觉发消息给我，现在我来了你又不开门？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在床上不想起来啊，我可是会沿着外装管道爬上去踢你屁股的！”电话另一头充满怨念的声音大声嚷嚷，音量之大连我这个没怎么贴近的人都能将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谁？”原来立于一旁一动不动的塞拉维亚皱起好看的眉毛，显然她凭借自己出色的听力也听见了电话的内容。虽然还没有得到回答，但还是快步走向了门口，因为基于那内容她觉得门外的那人应该不存在什么危害。
除了最后那句要踢那谁的屁股。
“是哀无。”诫叹息一气，重新靠在了沙发背上。
回答间塞拉维亚已经拉开了门扉，门外露出一张满是烦躁的面孔。那面孔在看见开门者后脸上淡淡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突然一下变化成了一幅带着谄媚的奇怪笑容。
“早啊，塞拉……”
哐！话语被截断，大门被无情地用力关上了，我看见塞拉维亚居然板着脸孔踱到我身边坐下，身旁无形的隔阂感猛然增强了不少。
塞拉维亚小姐看起来非常讨厌哀无啊，就连礼貌性的微笑都不想保持了。被两人挤在中间的我左看看右瞧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我也不想放那个惹人嫌的家伙进来。
“诶，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开门啊，我真的只是想打声招呼而已啊，难道现在流行把客人关门口吗！”门外又响起了捶门声，哀无语涵无辜地大喊，“大哥大姐，我只是来送东西的啊！开门啊！”
呵，可给人的感觉是一如既往地欠揍，不过……送东西？送什么？我歪了歪头，最后看见是诫起身开了门。
“你好像很闲？我以为你会迟几天才送来。”诫单手插兜，另一只手从哀无手里接过一袋东西，顺手侧身远抛给了我。
我接下塑料袋打开看了看，发现是熟悉的那些据说是维持我精神的药品。不过我之前开的还没吃完，这估计是诫考虑了对方最近可能忙碌会拖几日的原因吧。
“勤劳的人才有钱赚嘛。”哀无笑道，像苍蝇般搓了搓手，“你……不邀请我进去？”
诫冷漠地看了她几眼，又往屋里回望了一下，看见作为房屋主人的塞拉维亚依旧是静静坐在那里，没有想说什么的迹象，甚至没有往这边投来视线。
“你有什么事？”诫转回头，将身体的一侧靠在门框上，淡然问道。
“诶，大事，我是给你们送情报来的，关于白皇帝的那个‘游戏’的情报！”哀无说着一拍掌，笑得格外献媚和欠扁，仿佛之前宣言要踢别人屁股的不是她。
“你的情报很灵通啊，”诫默然了几秒才开口，“从哪里获得的？”
“商业机密！”哀无打了个响指，凑近过去，“老兄，真不打算请我进去喝口茶？”
“你明白的，这里不是我说了算，我只是借宿于此的外客。”诫的态度依旧带着几分冷漠，“而且你站在这里说也一样。”
“啧啧啧，现在的人真是不懂礼貌，哦，漂亮的小姐姐们除外，她们不论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哀无踮着脚想往屋里瞅上几眼，结果眼前一暗，自己额头突感一阵冰凉，看见一把银灰色的枪械顶着那里。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自己说然后麻溜地滚回去，二是被我爆头后再告诉我情报然后自己滚回去，我知道你一直很缺钱，”诫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对面前的无赖一如往常的不客气，“你说不说。”
“诶，诶！别这样，我好歹也是一位柔弱的女士，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还没说完，哀无感受到枪抵住额头的力度猛然又大了不少，“别这样别这样，我说我说！”她熟练地伸出双手表示自己投降，却依然没看见对方有放下凶器的意思，“这次来的大概率是那个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