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这是同之前那个“幽灵”一样属于是一个称号,还是形容那家伙的精神状态足够疯癫?又或者两者皆备?但不论怎么说,这真的不是一个好的称呼,嗯……虽然我觉得白皇帝那边的人都挺不正常的。
“疯子?”诫与回过头的塞拉维亚一齐反问,皆带着明显的疑惑。
咋,原来你们也不认识吗?
诫偏头思考了一下,正色问道:“是我想的那个‘疯子’吗?”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哀无肯定地点头回应,顺便伸手将顶在额头的枪械按了下来。
“那家伙不是一直沉睡在地底吗?又不是属于白皇帝的信徒,他们叫醒她做什么?”问完诫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垂头同自己说话般低语道,“难怪那邪神没有确切地说前来袭击的是苍白信徒……不对,他们怎么明确那家伙会听命于他们?”
“哎哟,老兄,你果然不适合玩弄人心啊,这种时候你就要结合她的特性来思考。你清楚的,越是单纯的人就越容易操控,只要把握住了她那唯一的大条神经,再给予一些遥不可及的承诺,那么驱使一个没有太多理智的疯子就不是什么难题,相应的,她也会变成一把足够锋利的武器。”哀无耸了耸肩,给出了答案,“哦,还有一个消息,蛮重要的哦,你想不想听啊?”仅是一秒,她又变换成了那副贪得无厌的讨厌表情。
银色的枪支早已消失,诫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凝视着眼前情报贩子的面孔,冷声道:“我加钱,说!”
我看了看塞拉维亚向门口看去的侧脸又望了望不远处诫沉默下来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莫名有了一股不太好的感受。
“猜猜看吧,那个疯子沉睡的地方在哪里?”哀无露出带有神秘莫测感的危险笑容,用手势为自己的问题给出了答案,她指了指下方的地面,咧嘴笑道,“在这。”
在……这?这个所谓的“疯子”所沉睡的地方就在我们的脚下?听闻答案的我立马皱了眉头,变得坐立不安起来。这个出人意料的情报像是一个深埋地下的地雷,明明还未爆炸,却带给了知晓其存在的人极大的心理压力,除非马上找出她的位置并避开,否则那股不安的恐怖将一直笼罩在我们的头顶。
“具体位置是哪?”诫问。
“不知道捏,能得到这种程度的消息我已经很牛逼好吗?做人不要这么贪心嘛。”哀无摊开双手置于身侧,表示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
“行吧。”良久没有回应的诫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感谢你的情报,你可以走了。”
“诶,别忘了把情报费打进我账户哈!……”再一次无情关上的门扉将哀无的声音隔离在外,过了两三秒,我就就听见了她踩下木质阶梯发出的吱吱声响。或许是嗅到了开始在空气中弥漫的危险味道,她似乎也不愿在此久留,前面让诫请自己进屋的话语也只是惯常的玩笑。
诫从门边旁走回了沙发位置,他的脚步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重,一声一声叩响在耳中。听见如此沉闷声响的我心中不安感更胜了,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询问,该询问什么。
“那个‘疯子’是谁?”塞拉维亚看着步向此方的男人,对他眉间的凝重感到一些忐忑。
“一个被隐秘的破坏者,”诫没有与塞拉维亚对视,而是让目光不经意地扫到了我的身上,“一个……很麻烦又很可怕的家伙。”他重新坐到了我身旁的位置,觉得有些头大地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真的没想到白皇帝居然会尝试唤醒她,这不是一个足够好的选择,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祂。”
“我们不能对那群白魔鬼的理智报以信任,想必他们的脑子早就被那群异形啃掉了。”塞拉维亚语中含着愠怒。
“那个破坏者为什么会一直沉睡?”我扭过头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因为这样比较好吧。”诫略默然一会,给出了一个我完全无法理解的答案。
比较好,对什么比较好?我突然回想起他之前说的“为了强大”的那个答案,总觉得诫是不是在有意地透露给我某些信息,可这些信息少之又少且残破不堪,就像是为了不过度刺激我的精神一般,根本无法拼凑出完整的整体。
或许……找回一些记忆会是相对好的选择?想到这我的脑海里又闪过昨晚看见的那张与自己几乎一致的面孔,头脑里又是一阵令人难受的翻腾,下意识地摒除了这个选项。
我的意识,我的本能,几乎我体内的所有都在毫无保留地呼喊着一句话:保持现状,这就是对我的最好保护!
房屋里无人再言,沉寂再一次降临,静得我都能听见壁钟上指针咔咔走动的规律声音。
“呃,那个,我们……还去山下吗?”我看看自己左右两边似在思索的两人,害怕打破寂静的氛围般小声地问。
诫没有明确地回复我,只是说:“我只是在想,昨晚白皇帝的出现其实并非偶然,或许祂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唤醒那家伙。”
“可祂为什么要亲自来?这种小事让自己的手下去办不是常理吗?”我又问,“而且祂是怎么来的,应该不会是一直潜伏在这一层吧,难道祂有什么给自己幸运加成的技能,刚好凑巧地到了这里?”
“说不准,白皇帝有着吞噬他人以获得对应能力的特性,至今被祂消化的人数不胜数,能获得类似的技能也不算奇怪。至于为什么要亲自来……”诫摸了摸自己的额角,“可能真的只是找个乐子,就像祂当初亲自出现污染了抚子一样,这个邪神同样是个疯子,为了自己的兴趣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我们走不走?”我又把问题绕了回来。
男人依旧没有马上回应,他深深叹了口气,说:“难以抉择。现在唯一肯定的是,那‘疯子’的目标绝对是你。”诫推了下自己的单片眼镜,镜面上倒映出我的身影,“而那家伙的破坏力不是几个苍白信徒能比拟的,若我们选择前往城镇,她很可能造成不亚于之前游乐园事件规模的破坏,哪怕我们疏散了群众。相信我,她的破坏力非同寻常,完全做得出也有能力做得到,所以想要保护好这里所有人的这个想法会变得不切实际。而要是我们留在这里……”
“要是我们留在这里,苍白信徒就可能趁着这个空档袭击镇子。”塞拉维亚开口接上了后续的话,“没关系,镇子那边的事我会处理,你们就留在这里好了。”
“可是我们并不了解那个疯子,除了知道她是一名非常麻烦的破坏者,我们几乎对她一无所知,只有我一个的话或许能够抵挡一会,但不清楚到底能支撑多久。”不知为何,明明是对着塞拉维亚说话,诫却是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只有一人?不对,为什么不算上诳言?我回望过去,于心里感到疑惑,但因为感觉此刻不应该插话,便把问题埋在了肚子里。
“没关系,”塞拉维亚微笑着,重复了这句话,“请相信我,我有足够抵御整个小镇里垃圾的办法。先生,你不应,也很清楚不可小看龙种的强大,而且宁境里的白魔鬼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多。”她站起身来,抚平了衣衫上的褶皱,“就这样吧,事不宜迟,我先去山下做些准备,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哦。”美丽的女士语调轻松,朝着门口移动,又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厨房里还有些食物,等待对面的时候你们可以随意取用。我走咯。”她最后朝我摆了摆手,笑着掩上了门。
没有谁阻止她,也没有人开口再说些什么,我看着她美好的面容消失于门后,心情不自觉地低落下来。一切又都安静下来,无声席卷了这里,秒针走动的声响依旧。诫像是为了排解郁闷一般,边抽出烟边走向了窗边。
“对不起。”过了许久,我的声音再次破碎了沉寂。
说真的我也觉得自己挺烦的,张口闭口只有一句毫无用处的道歉,然而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了?”吞吐云雾的诫靠在窗边,随意地回应。
“如果……如果我不想救他们的话,问题是不是会简单很多。”我垂着头,感觉自己眉头紧锁。
“是。”男人的回答简洁又无情,“但这不是什么坏事,这只是你善良的体现。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善良是愚蠢,可对更多人而言,纯粹的善良是极高尚的品格。你保护无辜者免于遭难受伤,他们绝不可能怨恨你,反而会感谢你。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些道理你都应该明白。”
但是这些却给你们添了麻烦。我闭了闭眼睛,静默下来,没有再言。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在意他人的安好与死活,明明他们与自己毫无交集,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给予我,我想,我本应该对他们存活的后续冷眼旁观的。可是,我做不到,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们没有伤害过我,没有排挤嘲讽过我,他们是真正的无辜者,虽然他们中大部分与我甚至没有见过一面,但,即使如此,他们也不应该承受由我带来的灾难。
可是,可是啊,我想对无辜者实施的保护却麻烦了其他的人,让他们变得更为忙碌与急迫。我不明白,难道所有的事情都无法迎来圆满的结局吗?难道就必须有一方不停地劳碌吗?这一切的源头是否是因为我太过于弱小,只能被他人的羽翼庇佑,如果我拥有能力,拥有无比强大的能力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些结局了?
我相信善良是美德,但我却不认为自己属于善良的存在,我只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我想让整个世界获得安宁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只是因为这是姐姐大人的愿望罢了,而我作为一个虔诚的信徒,能做的就是践行她的意志。
脑海内思绪不断翻腾,像不停翻涌的浪潮。我有些烦躁地抬了抬眼,看见前边的茶几上静静放着一个风车,那是之前小镇里的孩子送我的东西。
彩色的叶片没有旋转,只是映在我的眼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