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枪自上而来,冰锥自下刺穿,塞拉维亚在使用魔法的同时也踏着冰面身体前突,在冰寒气息弥漫的环境里不受丝毫阻碍。诫则在她们双方拉开距离的时候扣动扳机,配合强力的指令与魔法生成的冰墙一起阻挡疯子从各种方向冲向树林。
疯子不断躲闪,好像没有与对方缠斗的意向,只是偶尔顺手打出拳头或爪击,带来破风的声音,更多时候则试着摆脱他们,冲进一侧的树林,去追寻她原本的猎物。
她赤脚踩在冷意钻心的冰面上,再提脚时已是被寒冷撕下了表皮,可这种程度的痛感只是让她的表情稍微扭曲了一下,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妨碍,而伤口也自行恢复着,只是相比之前对单孔的修复显得有些缓慢。
“燃烧,燃烧,燃烧!”疯子从始至终都勾着嘴角,她再次挥手,身周与方才踏过的地方血色般赤红的火焰一簇簇燃烧,很快融化了冰晶,蒸腾出浓郁的水雾。
环境的热度与湿度瞬间提升到了令人觉得难受的程度,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遮挡住了视线,周围的可见度瞬间降低了几个档。
“塞拉维亚!”诫大声喊道,很快就又听见冰晶凝结的声音,紧随着是“咚”的一声闷响。
“‘风’。”咒语响起,一阵大风应声而来,很快水雾被扯散吹离,其掩盖的景色再次显露出来,清晰无比。
疯子与树林之间只有一道冰墙为阻隔,刚才的闷响是她一头撞在了冰墙上。她有些恍惚地甩了甩头,像是要清除痛意带来的晕眩。
“为什么要妨碍我?”她稍显迷糊地喃喃着,像是做错了事情被责备后的孩子,“我只是希望姐姐大人能够安心。”
很明显,没人会回应她,在场的两位敌人沉默地进攻,势要将她终结在这里。
冰锥从地下突刺,因为不正常的恍惚而稍显迟钝的疯子没能及时避开,冰锥刺穿了她左脚,带出红色且温暖的血液。
“好痛。”她表情一下被痛苦占据满了,眼角甚至挤出了晶莹的泪水。
即使如此疯子也多次后跃,躲避着持续突刺袭来的冰锥,最后一下跳到了距离敌人较远的地方。这次伤口的恢复没有多缓慢,被洞穿的地方血液倒流,骨头和皮肉组织蠕动着快速复原。
她的自愈能力似乎是可控的。
“好痛,好痛,好痛啊,姐姐大人,我好痛啊。”疯子低着头抱紧了双臂,仿佛疼痛并没有随着伤口的恢复而消失,声音居然带上了点哭泣的味道,好像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莫名遭受了严厉的惩罚一样。
可这种状态没有维持多久,哭腔于一瞬突兀地止住,她抬头望向了冰墙的方向,目光逐渐变得灼热。
冰墙的一处突然破碎了,碎裂的冰晶四溅,一道血红的赤影击碎了它,旋转呼啸着突进,不受阻碍地高速奔向疯子的所在。
疯子这次没有傻傻地停留原地,她向一侧一跃,轻松躲过了袭击。赤色的影子插在了草地上,准确插在了她刚刚停顿的地方。
那是一把赤红得如在燃烧的阔刀,刃身厚实,刃口锋利。
看见这把武器的诫和塞拉维亚都明显愣了一下,这发展完全不在他们预定的计划内啊!
“诳言,你……”诫刚想喊些什么,却看见幼小单薄的影子从冰墙的破口处慢慢踱出,头微不可见地左右摇晃着,嘴上却噙着不太正常的笑意。
诳言没有查看己方的两人,就如同疯子眼中只倒映着我一般,此刻她的眼瞳里只定格着对方的身影。
二人相望,皆显癫狂。
“我,能杀掉。”诳言的笑容更胜了,她一抬右手,原本稳插于地中的赤色阔刀震动起来,重新旋转着回归了她的手中,“我,必须杀掉!”她开始大步前冲,拖着几乎跟她一样高的阔刀,直直冲向疯子。
似乎被突然点燃了兴奋的疯子笑得更为张狂,现在在我意识里回荡的不再是言语,而是单纯的笑声,兴致高昂。疯子也动了,她朝着那名幼童直冲而去,像是要进行对撞的两辆火车。
诳言没有忍耐,在对方进入可攻范围后便挥出了阔刀,赤红闪烁,空气割裂。疯子直接跳起躲开,并在孩子背后落地前朝她挥出了手。
“爆!”
几点血红火焰直接在诳言背后炸开,灼热的痛感爆发,背部的皮肉血肉模糊,却抹不掉她脸上的笑意。里面的我能感觉到伤口有愈合的倾向,可不知为何它们没有痊愈,如同被谁控制了一般。
一刀挥空,诳言只是哼笑了一声,随即扭腰摆臂往反方向抽出了阔刀。疯子继续后跃,并朝我们甩出手臂,像是在挥洒什么东西。
“燃烧!”疯子手臂挥出的方向几簇火焰爆燃,明亮度胜过了夜晚的明月,阻挡在了诳言直线冲向她的道路。
诳言对此毫不在意,狂战士怎么会对自身所受的伤害在意呢?他们只在乎对手所受的伤,只要不致命,只要最后倒下的不是自己,那么在这身上刻下多少伤痕都毫无所谓。
只有站到最后的人才是胜利者!
所以孩子依旧选择了距离对方最近的道路,不顾火焰灼烧的伤痛,朝前狠狠劈下了一刀。
疯子对于对手的这个选择似乎极为满意,我脑中的笑声越发亢奋。她一转身,越过阔刀,一拳重击在诳言的腹部。那力气简直大得可怕,使得我们的身体不可抵挡地向后退去,诳言顺着之前的下劈将刀插入了土地,犁出深深的一道痕迹。
“哈哈……哈哈……我,能杀掉。”诳言低笑了起来,仿佛腹部的痛苦并不存在。
同样笑着的疯子主动突进,高速奔向重新将刀架起来的诳言,但她的前进被扭曲着空气的子弹打断,下意识退步时又遭遇了地上突刺来的道道冰锥,她只能选择侧翻,带着不悦地望向最先的两名对手。
对诳言这个意外感到错愕的塞拉维亚与诫没有停手,他们是她最开始的敌人,现在依旧是。
“不如,全部毁掉吧。”她的声音于我意识中这样说。
趁着疯子回望的空档诳言再次迈步,赤色光影多次闪动,利刃破风声令疯子很快回过神来,想要后退躲开,可是拔地而起的冰锥没有给她留下多余的空间,于是她背抵那巨大的冰锥快速贴着光滑的冰面滑动到一边,让诳言的攻击击碎了冰晶,最多只劈下她拘束衣吊着的一条带子。
这次疯子没有再只看着诳言,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另外两名敌人,毫不犹豫地朝他们用力甩动手臂。这次我通过共享的视野看清楚了,疯子以挥动手臂的动作挥洒出了一些东西,赤红鲜艳的水珠,我也隐约看见她的手上布满新鲜的伤痕。
那些是她的血液,她能够点燃血液造就火焰。
“爆!”疯子再次给出指令,朝着诫和塞拉维亚而去的血珠在抵达目标的半途燃烧爆炸。
夜色里突闪的光芒遮蔽了双人的视界,令人一时无法视物。疯子趁机闪现,也正好躲过了背后袭来的劈砍,她出现在诫的身后,想要用手直接拧断他的脖子——她判断这位射手的身体强度远不如在场的其他两位,应该属于能够立刻杀死的那类——灵敏感知到危险的诫立刻蹲身,并顺势转身一肘击在疯子的腹部,可他没有疯子那样的怪力,接近全力的一击也只是让她退后了几步。
塞拉维亚随后冲到,利爪挥过,让疯子一步步远离了射手。疯子看准时机一把捏住了塞拉维亚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方向一拉,另一只手则按住被拉来身体的头部,重重地往地下砸去,让地面砸出了明显的凹陷。塞拉维亚没有因疼痛而呼喊,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可我仿佛听见了骨骼发出的悲鸣。若不是她属于强大的龙种,那这一击必定致命。
带着“扭曲”指令的子弹与赤色的刀刃随即赶到,疯子只是瞟了一眼便迅速低下头躲避,就在这时,被暂时吸引了注意力的她感到腹部一阵疼痛,刺骨的寒冷从一个地方为中心朝四周蔓延扩散开来,逐渐冰冷了她的血液,让她的身体化霜。她低下头,看见一柄冰霜凝结起的小刀刺进了她的肚子,而被她死死按着半边脸的塞拉维亚脸上覆盖薄冰,面露与她的静雅不符的凶狠笑意。
“把她的名字还给她!”塞拉维亚愤恨地大喊着,一脚将疯子踹离,任由冰霜小刀留在对方的伤口里,让诳言劈向敌人的背部。她马上站起来,脸上的冰晶碎裂掉落,上面沾染着从疯子手上伤口里溢出的血液。
没有给敌人留下空闲反击的机会,诳言再次挥出了巨刃,塞拉维亚再次凝结出冰枪,诫再次念出指令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疯子想要闪避,却在行动时发现自己无法抬动双脚——她的双脚已被冻结,牢固地连接着地上的冰面。
被腹部寒冷麻痹了的她忽视了已经习惯了的寒冷,而被固定在原地的家伙只能沦为活靶子。
面对着自三方而来的威胁,疯子只是再次勾起了嘴角,双掌于身前合一,她口中的话语同样响在我的脑海里:“姐姐大人,庇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