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明显是刚才那个姑娘发出来的。
楼下有几道脚步声传来，三四个人的样子。
“月月，月月，你怎么了！”有人快步上楼，听声音，年纪六十多岁，女性。
慌慌张张跑上楼，许辞隐约感觉到她扫了自己一眼。但是没有多管，快步朝着浴室走去。
同样的脚步声又有两道传来，其中一道停留在了自己的身前。
“妈，你腿脚不好，慢点走。”
也是个女人，年纪应该在三十八到四十岁。她声音温婉不急不躁，让许辞不禁在脑海中脑补出了一个温柔阿姨的形象。
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刚才小跑过去的老人是苏婉卿的奶奶。
而站在自己身前的，是苏婉卿她妈。
如果真的是这样，浴室里的那个小姑娘不会就是自己妹妹了吧？
为了避免尴尬，还是别开口为好。
月月对自己的态度，以及老人对自己的冷眼相对，说明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相当低。
倒也正常，毕竟苏婉卿是一个瞎子，而且二十二岁了。
双目失明几乎找不到工作，只能留在家里啃老。
这个家庭的家庭条件貌似不错，至少住着一栋小别墅。
但是养着苏婉卿这样一个闲人，时间久了难免会心生怨气。
一个瞎子，嫁出去都困难。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嫁给同样家庭背景的男方比较困难。
不看家庭，苏婉卿这幅长相，届时再添点嫁妆，嫁出去并不难。
问题是，这老两口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因为这么干纯是赔本买卖，关键是面子上也挂不住。
“真是，真是翻了天了......”浴室里很快传来动静，是那个老太太，她很生气。
“妈，外公，你们进去看看，好多血！”名叫月月的小姑娘走了出来，指着浴室。
许辞很头疼，果然是和她想的那样。
苏婉卿自尽，血肯定弄的哪都是，关键是自己刚才连“作案工具”都没找到。
身边的那个女人和最后上楼的老人都从面前走过，许辞靠在墙上仰头望天，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浴室那边倒是没发生什么，疑似母亲的那个女人说她会处理，让其他人不用多管，老太太说了几句气话，其中一句就是，‘我看，给她嫁出去算了！’
这话一出，被女人轻声呵斥一句，老太太也没再多说。
“你要是想死，你就死外面去，别死在我房子里！”
走出来，老太太还是不依不饶，走过许辞面前恶狠狠开口。
“你要么，就去找你那个爹！一个上门女婿，还带着......”
“妈！”女人站在浴室门口，手里拿着染血的拖把。
“我告诉你，你要是把小然那孩子带回来，一切都好说。小然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死了也难逃其咎！”
老太太刚说完，女人便快步走了过来，“妈，你别说了，警察那边都没下定论呢，你少说一点。”
“哼。”
老太太扭头就走，老头子轻叹一声什么也没说，快步跟上。
周围安静了下来，许辞感觉得到那个女人在看自己。
“婉卿，没事吧，我看看你的手。”
“我没事，浴室里那个是......嗯......胃出血。”抬手示意自己没问题，许辞继续道：“养两天就行，浴室我自己来打扫吧。”
“去医院看看。”
“不，真不用，真没事。”
“嗯。”女人倒也没再继续坚持，许辞感觉她还有话想说。
许辞没说话，扶着墙壁往前走，没几步远就摸到房间门的把手，刚打算打开，身后又传来女人的声音。
“那个是小月的房间。”
“啊，哦......”
许辞继续走。
“那，那是秋儿的房间。”女人看许辞像是个无头苍蝇似的，放下拖把走了过来，扶着许辞来到了一间房门前。
看许辞推门而入，女人犹豫了下。
“小然那边，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就告诉我们。小然他还小，他已经失踪了两天，再找不到他，他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许辞步伐一顿。
“抱歉，我不知道。”
“嗯，早点休息，咖啡店那边，明天别去了。”
许辞背靠着紧紧关闭的木门，她什么都看不见，手紧紧攥着。
身体不受控制在发抖，一股冰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种冰寒，仿佛冻结灵魂，丝丝缕缕像是一根根头发缠绕在她身体上。
她感觉有些窒息，浑身汗毛倒竖。
这是......厉鬼。
她当鬼差十年，大大小小鬼魂见过太多太多，厉鬼也见过不少。
凭借经验，她可以非常肯定。
面前这只厉鬼，非常非常危险！
那浓郁的仿佛实质化的怨气堪称惊悚。
她无法移动身体，只能感觉到那厉鬼在不停靠近。
不会又要死了吧。
这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厉鬼啊。
许辞内心复杂。
重生不到一小时就要死，人生体验卡了属于是。
而她没想到的是这只厉鬼居然停在了她的面前，并没有杀她。
如果许辞能看见的话，一定会发现，那只红衣女鬼正站在她的身前，慢慢前倾身体，几乎和她面对面。
女鬼身体铁青一道道黑色纹路像是瓷器裂痕，面容精致但是双眼赤红，眼白纯黑色且布满血丝。
这样一双怨毒的眼睛，居然能流露出温柔的情绪。
若是让许辞看见指定会怀疑鬼生。
许辞睁大着双眼，身体完全无法移动，冥冥中能感觉到一双鬼爪在不停靠近自己的双眼。
挖眼？
这辖区的鬼差吃白干饭的吗，放任这么一只厉鬼在阳间？
这他么没人管管！？
许辞有种眼球都要被冻结的错觉，直到，厉鬼的鬼爪点在了她的眼睛上。
“我，我找到你了......”
女鬼嗓音沙哑。
许辞心里大惊。
这声音，不是白清秋那丫头吗？
可惜，没来得及反应，双眼处传来的钻心剧痛让她几乎顷刻间失去了意识，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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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辞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自己死了变成一个鬼差，胆大包天从阎王手里抢鬼，结果失败了。
被一巴掌拍飞回阳间，进入一位失明少女的身体中。
这具身体貌似做错了事情，让一个小孩失踪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内心愧疚所以自杀。
然后，刚回到房间就遇见了一只非常恐怖的厉鬼要挖她双眼。
而这只厉鬼，貌似就是白清秋。
迷茫中睁开双眼，许辞望着陌生的天花板。
灯光刺眼的厉害，她下意识伸手用手背挡在眼前。
我怎么，好像能看见了。
白清秋呢。
短暂蒙圈中许辞猛然坐起身。
她，她居然真的能看见了。
她的眼睛不是被白清秋挖了吗？
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扶着墙壁起身来到镜子前。
许辞望着镜子里那个姑娘，注意力全在她的漆黑血红眼睛上。
不会错的。
绝对不会错的。
这是一双......鬼眼......
属于厉鬼的双眼。
人，为什么会有一双鬼的眼睛呢。
许辞在这间整洁干净的房间里四处查看，确定没有一丝一毫白清秋存在过的痕迹。
她把眼睛，给了我？
那她自己呢？
赤脚走到窗前，单手按在玻璃上，许辞仰着头，看着那轮血红色的月亮。
只有鬼的眼睛，看月亮才是血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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