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古木参天,惹得野草藏在阴影之中,野草之下更是昏昏暗暗,看不清什么东西。
若不是肖恒的手碰到一处坚硬冰冷的东西,很难注意到,丛生的野草和碎石之下,还有一片青铜器一般的金属。
肖恒蹲下身子,拨开野草,清掉盖在金属上方的石块。
粟曦语看见这边的动静,也迅速赶到,在肖恒身侧蹲下,伸手想要帮他清理。
“你就在一边待着吧,你这细皮嫩肉的,别被划伤了。”肖恒头也不抬,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脱口而出。
粟曦语一愣,头顶好感度值颤了颤,升了一个点。
她动作没停,甚至将肖恒拨到一边:“让开。”
“你怎么——”
肖恒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只见粟曦语站在他刚刚清理出来的、仅供一人落脚的金属板上,双手缓缓抬起,齐腰的长发无风自飘。
“哈!”
下一刻,疾风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强大的真气溢出,撕扯周围的野草。飞沙走石砸到一旁的参天古木之上,劈啪作响。肖恒忍不住抬手挡在脑袋前方,透过指缝,看沙石之间长身而立的女人。
粟曦语依旧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一张瓷娃娃一般精致细腻的脸蛋显得像是假人一般,只有一双红瞳格外明显,流光溢彩、勾魂夺魄。
不多时,四散的风停了下来。以粟曦语为中心,周围三丈远的地方全都被“清扫”的一边,野草匍匐于地上,不少被连根拔起,遮挡人视线的恼人石头,也被推到远处。
粟曦语似乎对自己的成果格外满意,看了看周围,又看向肖恒,冲他扬起下巴,仿佛在说:“怎么样?比你的效率高多了吧?”
肖恒沉默。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他只是想看看这块金属到底是什么来历。毕竟在一个万年古林之中,一个充满野草和沙石的地方,突然出现一块不小的青铜器,也算是比较异常的情况。
谁能想到,就为了清理这几块杂草和石头,粟曦语就非要用大招啊!
肖恒再度感慨:没必要,真的太没必要了!
粟曦语倒是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想必平日里没少利用自己的武功做这种事情。
她低头看向脚下:“这是……”
杂草和沙石被清理走之后,映入两人眼中的,是一个直径大约一尺的圆形青铜盘子。
巨大的“盘子”蛰伏在野草之下,青铜的外表和野草、石头的颜色相似。青铜圆盘上面勾勒着纷繁复杂的花纹,闪烁着冰冷的微光。
“这花纹是什么?也不是天干地支。”粟曦语看着青铜圆盘上的花纹,“古林里怎么会有这个?”
“是什么机关吗?”肖恒低头,研究着这个圆盘。
这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看,肖恒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既视感。
这玩意儿,长得怎么——那么像井盖?
周围是一圈流云纹路,紧接着一个圆环,有几个透气孔,接着是方形纹路,最中间还有一个圆形,中间用一个不知道哪国的语言,写了一个文字。
这简直太井盖了!
虽然这个时代不应该出现金属井盖这种东西,但是毕竟是一个书中世界,一切都取决于原作者的心情。
既然如此……
肖恒尝试着将手放到圆盘边缘的缝隙上。
青铜制成的圆盘格外敦实,加上一尺左右的直径,更让这家伙显得笨重不堪。它牢牢嵌在地上,细小的缝隙只能伸进去两根指头,要用这两根指头把这个大圆盘勾起来,实在是有些螳臂当车的意味。
肖恒稍微往上方用了下力,很快放弃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他又不傻。若想硬要徒手将这个青铜圆盘抬起来,恐怕需要白清柔那单手抱他的天生神力。
可惜,白清柔还在粟曦语的叩柴居里,眼巴巴等他回去呢!
粟曦语注意到他的行为,连忙制止:“肖恒,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并不知道,若是触发机关、引起连锁效应,你要怎么负责?”
“那若是没有机关、就是可以直接打开的,我们还非要在这里耗着吗?”肖恒反问。
粟曦语咂舌,半晌来了一句:“臭男人,长本事了?这么喜欢反驳本座?”
她右臂一伸,拦在肖恒面前。
“怎么?”肖恒以为她要阻拦自己,便问,“你想再观察些什么?”
“你太慢了。”
“嗯?”肖恒不解其意。
粟曦语白了他一眼,耐住性子,丢出一句:“本座来。”
嗐,来就来嘛,干嘛还非要先否决一下他?
肖恒乐得清闲,乖乖给粟曦语让开位置。
粟曦语蹲下身子,学着肖恒的样子,将手伸到青铜圆盘和地面之间的缝隙之中。
她的手比肖恒的手要小一圈,四只指头都可以塞进去,手掌扶住整个圆盘。
即使如此,她依旧没有马上行动,手也僵在那里,像是担心什么。
“无从下手?”肖恒探过头。
本以为她会想清理野草、石头那样,用她的真气、武功再搞个花活,原来她也是用蛮力啊?
那还嫌弃他。
肖恒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看看粟曦语。
“怎么可能?”粟曦语嘴硬,“别小瞧本座。本座必定胜你一筹。”
说归说,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把肖恒推开、说出她来这种话。这种事情,就算在蓬莱宫时,也只有受欺负的时候才会由她做。
非要在这个地方逞强做什么?
难道是想在他面前证明自己的强大?想由此证明一下,她比他更强?
这有什么可证明的!
粟曦语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她也不好意思收回。
不过,她虽然武力高强,但纯粹拼力气,还是普通女人的力量大小。她又不像白清柔那样有天生神力,青铜圆盘又比较厚实,她的确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粟曦语的耳尖有点儿泛红。她趁肖恒不注意,瞟了一眼他,生怕让他看了笑话。
肖恒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事情所吸引。
他信手折下一根树枝,试了试韧性后,塞到青铜圆盘的缝隙之中,左右晃了晃,确保可以牢牢卡住。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粟曦语微微张开小嘴,心中叹道——用杠杆!
无论是力气不够,还是缝隙空间狭小,用一个杠杆,就可以轻易打开了。
这么简单的方法,她怎么刚刚没有想到呢?
她刚刚在紧张什么啊!都要被情绪影响判断力了。
粟曦语叹息:明明是自己发起的切磋,没想到面对一个用不出几分武功的肖恒时,她居然还是略逊一筹。
肖恒会趁此机会嘲笑她吗?
她要怎么挽尊呢?
粟曦语盯着肖恒。
他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后退一步,将已经做好的杠杆放在那里,并对着粟曦语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粟曦语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肖恒。
要知道,她刚刚可是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个小的切磋,谁能够打开这个青铜圆盘,就是谁在这场切磋中获胜!
肖恒这家伙,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吗?
还是说……
粟曦语再度看了眼肖恒,修长细嫩的手指搭到树枝做成的杠杆上。在指尖碰到树枝的一瞬间,她头顶的好感度又涨了两个点。
肖恒:“我假装没看见,但是我心在滴血。”
肖恒:“虽然我猜到她有可能因此涨好感度,但是真涨了之后,我还是忍不住心里滴血。”
肖恒咬了咬牙,想到白清柔还在等着七叶古山龙,需要他联合所有力量来寻找这味药材,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要暂时和粟曦语搞好关系,哪怕付出让她好感度上升的代价。
——这话说着有些别扭。
肖恒深吸一口气,保持微笑。
粟曦语微微往下一压,接着皱起眉头:“别急。”
肖恒暗想,刚刚着急的又不是他。
“帮忙按着这个树枝。”粟曦语理所当然地开始施号发令。
肖恒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啰嗦,一把按住杠杆,旋即感觉到一阵阻力。他眉头一皱,又用了用力,杠杆依旧纹丝不动。
不至于吧?这个青铜圆盘有这么重?
“应该是有什么机关,让圆盘卡住了。”粟曦语的脸上又浮现出些许得意的神色,仿佛扳回一局。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情绪的外露,马上收敛神情,然后蹲下身子,将手放到缝隙之中摸索。
不多时,随着“咔哒”一声,原本僵持着的杠杆登时活动起来。
青铜圆盘被一下子撬开,在地面上滚了滚,躺倒在一旁。
粟曦语看了看青铜圆盘下的景象,从怀中摸索出一支鸣镝,对着空中放出。
“刷——啪”!
尖利的声音惊起一片飞鸟。粟曦语看向肖恒:“把楚沐沐也喊过来,一起行动。”
她又看回青铜圆盘下方。
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展开,深不见底。洞壁一侧挖了一些凹陷,勉强可以落脚,一旁固定着一根青铜制的长棍,沿着洞口一直向下延伸。
果真像是一口现代化下水井一般。
肖恒凑上前去细看,有股湿润的味道从下方传来,像是雨后爬满青苔的青石板。
粟曦语在他身后缓缓开口:“本座有预感——
“这下面,一定有些我们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