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洞口下来之后，是一个缓慢而漫长的下坡路。
粟曦语丢给肖恒一个火折子，再让楚沐沐点燃一支，自己依旧抱着胳膊，一副剩余两人都要服侍她的模样。
肖恒生怕路上跳出什么东西，走得小心翼翼，粟曦语则抱着手臂跟在后面，时不时看肖恒一眼，一言不发。
楚沐沐像是一个瓜田里的猹，上蹿下跳，一会儿看看粟曦语，一会儿看看肖恒，时不时凑到粟曦语耳边，不断问她：“宫主，你们到底怎么了？”
“你们真的没发生什么？”
“那你们现在怎么就……”
“别说了！”
没想到，向来阴晴不定、心狠手辣的粟曦语没有出手，反而是肖恒打断了楚沐沐的话。
他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趁着火光，看见楚沐沐一脸惊悚，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事情。
肖恒平复一下心情：“什么都没发生，你的宫主只是在想事情。”
看楚沐沐这副不知好歹、不断追问样子，看来粟曦语对她应该比较宽容，并不像对其他人一样，动不动就迁怒。
肖恒忍不住瞧了眼粟曦语，撇撇嘴。
“肖恒。”
他还没回过头，身后就传来粟曦语的声音。
想到刚刚莫名被粟曦语威胁，肖恒心里的怒气还没有消散。他没好气道：“做什么？”
“……算了。”粟曦语止住话头。
周遭阴暗静谧，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三人的喉咙，让每个人都缄默起来。
走，走，走。
黑暗的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只记得中间火折子灭过一次，楚沐沐又找了备用的换上；期间走得脚上酸痛，三人还和衣而坐，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小憩了几次。
楚沐沐最先忍不住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那么小一个入口，里面可真是另有天地！”
这个“另有天地”，与其说是赞叹，不如说是抱怨。
她站到粟曦语和肖恒前面，拦住两个人：“我们一直这么走，什么时候是个头？按照常理，走了这么久了，应该都到了古林的最深处了！”
楚沐沐吸了口气：“可是，我们这里，还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真的要沿着这条路一直走，那我们想要回去，也要花费很长时间吧？”
黑暗单调的道路让时间显得格外漫长。面对楚沐沐的疑问，肖恒没有任何回答的办法。
他也不知道这道路的尽头有什么。
楚沐沐见没人应声，理所当然地将矛头对准了肖恒：“肖恒，你进入这个洞口——地道？管他是什么！——这鬼地方之前，有什么计划吗？”
肖恒沉默。他能有什么计划啊！这种完全未知的地方，不管是交给谁，都不会做出什么计划的吧？
楚沐沐还在坚持：“你可是肖恒！肖恒这个人，怎么会没有计划？”
肖恒喉头一紧。
又是这句话。肖恒这个人怎么怎么样、肖恒向来怎么怎么样，她们怎么都一副格外了解他的样子？那如果他不是这个样子呢？
这几天积攒的疲惫被这一小事触碰，肖恒恨不得发作一通，心里想着：管他什么伪装失忆、管他什么无敌技能，都给老子滚！
“沐沐，我们没有一直往前走。”
粟曦语凌空响起的声音，让剩余两人登时冷静下来。
“你们也发现了吧？”粟曦语眼眸微眯，一双红瞳在火光的映照下，微光闪烁。
“沐沐，你在为这种事情而紧张。但这不是肖恒的错。”粟曦语声音冷淡而平缓，硬生生将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氛围压抑住。
万万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粟曦语会主动出来给肖恒解围。
楚沐沐被戳破了想法，垂下眼睫，略一停顿后，直愣愣道：“抱歉。”
“哎？”肖恒上一次见的这种情绪转变如此迅速的人，还是粟曦语。
“刚刚是我做的不合适。”楚沐沐丢下这话，迅速转换话题，“我感觉，我们好像一直在同一段道路上走，每隔一段时间，就又回到了那条道路的起点。”
肖恒顺着台阶下了：“也就是鬼打墙。”
他也感觉到，从下坡开始没多久，四周的环境就在反复出现。虽然一直黑漆漆的，可这么长一条路，总该有些细微的差距，然而，他觉得一段段的路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肖恒平复了一下心情：“两位，可否再往前走几步。”
“你——”楚沐沐刚想问他要做什么，想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又改了口，“好。”
在肖恒的带领下，三个人继续向前。
没走几步，肖恒猛地停下。
“确认了，我们又回到了之前的路上。”
肖恒看向墙壁。
在他刚刚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他就开始思考如何验证自己的怀疑。复杂的方式操作起来过于麻烦，肖恒想了最简单的一种办法。
趁着几人坐下休息的片刻，他在墙上刻了一个记号——
一个余弦函数。
作为一个古代背景的久朔国的机关，肖恒就不信，这个世界上能凭空出现一个余弦函数的石刻！
他记住了周围的整体地形，前后两侧都有略微凸起的岩石，脚下的土地略显凹陷。
因此，在同样的地形特点里，看见了一个同样的余弦函数时，肖恒的血液登时涌上头顶。
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在他的余弦函数一侧，刻了一个七叶古山龙的记号。
“这是提示我们什么？”肖恒将火把凑近那个记号。
如果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七叶古山龙的记号，也许是一种好的提示，代表破解现在的困境之后，就能看见他们想要的七叶古山龙！
“那个——”粟曦语僵硬地打破了肖恒的幻想，“那时本座上次休息的时候刻的——因为本座想印证一下，我们是否在不断重复。”
肖恒：……
是怎样的缘分，让两人想到了一起，还在同一个地方留下了记号！
他干笑一声：“我们可真是想到一起了。”
粟曦语没有说话，只是头顶的好感度又涨了一个点。
没搞错吧，这都能涨好感度？
肖恒已经没心思理会这个了。刚刚两人不约而同的行动，带来了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确定了，他们真的在遭遇鬼打墙。
坏消息是同样的，他确定了，他们真的在遭遇鬼打墙！
楚沐沐自告奋勇：“宫主，我有破解鬼打墙的方法！”
“等等！”
粟曦语猛地按住楚沐沐，同时示意肖恒不要做声。三人迅速敛去声音，洞穴安静至极，只剩呼吸声轻微回荡。
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缓缓传入三人的耳朵，像是有什么流水由远及近。
手中火折子的火苗开始颤抖，道路前方传来一阵阴风，将火苗扯向一边。
“噗嗤”——
“呼”！
阴风一下子猛烈起来，火苗登时熄灭。
三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