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淡若水。
月光隔过了竹影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愣愣如鬼一般。
两大一小的身影分别靠在几根粗大的竹根上。
“那剑气，是沐白兄你斩的？”许明轩递过去一个葫芦，里面是些水，若隐若现的光照在他脸上，充满了惊讶。
“里面都没有天玄卫，但我出来来以后看到不少他们的尸体，怕是不仅仅是那些江湖客参加这件事。”
接过水壶，扔给一旁的女孩，算是默认般回答，而后又猜测般地问道：“那位道子是不是还与道宗藕断丝连？”
他想起了那名叫竹音的女子，若是真与道子藕断丝连，朝廷还敢如此抓他女儿，这其中猫腻不言其说。
“这就说来话长了，与......”许明轩刚要说什么，目光扫过女孩，眉头皱起，连声道：“她是不是状态不太对？”
闻言，苏沐白低头看去，发现对方呼吸重的可怕，点起半只白烛，火光幽幽。
他们能看见女孩脏乱的脸上不断冒出细腻的汗珠，脸上泛着异样潮红。
“如此之烫，是风寒？”许明轩，伸出手背轻轻反摸，旋即抬头，出口看向友人。
他虽是杀手，但是却也是个二代，药理知识是远不如苏沐白这种草根的。
“是疮热，她身上有很浓的腥臭味，应该是受了牢狱之苦，得快些拿药治疗番，不然难以活过后日。”
撕开女孩锁骨旁的衣服，露出的一片血肉模糊，甚至隐隐有白色凸显。
“那岚山帮的人下手没有个轻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沉着脸，苏沐白叹了口气，躬身将女孩背起，朝着与黄泉阁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次的任务奖励得延后领取咯
“沐白兄，这是去呢？”许明轩一瘸一瘸地赶了上来，跳望远方住处的星星灯火，像是明白友人的意思，咬了咬牙沉声道：“我们只需把他交给黄泉阁管事那便可以了。”
“你把他带回家，太危险了!”
这时，苏沐白身后女孩缓缓张眼，眼中尽是结痂，她无声地听着两个杀手决定自己的死活。
“忍冬、寿客、紫花地丁、天葵子各三钱，桔梗、马勃各两钱，薄荷一钱。替我备好。”
苏沐白看了眼友人，从衣服身侧扣出十文钱，抛给对方，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口中悠悠道出声：“将她交给黄泉阁，他们只会拿亢奋药物强行让她看起来正常，去交货。
“这么小的孩子，我是看不得她这样死去的。”
女孩微微触动，她是第一次听过这样的话——江湖上，越小，他的命那是越不值钱。
话音刚落，许明轩脸色阴晴不定，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不怕给家里面惹上麻烦吗？”
“除了岚山帮，世人皆以为道子之子是男孩，只要我藏的深一点，不会有人发现的，期间劳烦你联系她父亲了。”
“她只是一个牺牲品，不该死于此。”
苏沐白朝着光亮出走去。
身后女孩听闻苏沐白的话，眼神更加朦胧，只是看向远方灯火，心中是那般触动，这是父亲所说的——侠义吗？
“唉，真拿你没办法。接着，用不着你个穷鬼的钱。”
许明轩将铜钱抛过去，转身朝着相反方向离去，步履有些蹒跚。
抬头看了眼月光，叹了口气，神情却是没有半分愤怒，相反带着莫名的轻松。
沐白兄，还是那般让人敬佩。
“回去阁中顺一枚百疮丸算了，账计沐白兄身上算了。”
想到女孩肩上满是条状的翻肉伤，他加快了脚步，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沐白书屋。
“咯吱——”大门响起了。
“夫君，回来......”
听到开门声，林雨桐带着笑容，像个小女孩一样下了一楼，待看清时，笑容凝固了。
她柳眉微蹙，身形慢慢走近：“这孩子怎么了？”
在昏黄的灯光下。
却见苏沐白一身白衣上全是鲜血，一个散发的女孩被他放在饭桌上，不断呻吟着“冷”。
“偷了些吃的，被人打了扔在河边，我不忍心看着她死去。”
擦了下脸上的汗珠，苏沐白将刚刚换的白衣脱了下了，小心地替她擦拭肩上那化脓的伤口，但还是惹女孩眉头拧紧。
见状，林雨桐脱下身上的小袄，转身去了楼上，与一脸不满七青一块下来，推着对方出了门。
而后又转身进了厨房，转身间扭头看了桌上女孩一眼，轻叹：夫君还是这般温柔。
苏沐白暗叹：夫人果然还是大小姐，见不得这些场面。
不知多久，
“先把伤口擦干净，这么夜也没了大夫，我让七青去药铺买些药回。”
正要继续撕开女孩胸口那已经与血肉沾在一起的衣服时，林雨桐端着一盆热水出来，盆子里是几块洁白的布匹与一把剪刀。
看着夫人一遍藕臂露出，袖子没了半截，苏沐白愣了一下，旋即轻笑：“多谢，夫人理解。”
“怎么不盖上袄呢，待会把她抬到我床上，这儿寒。”
没好气地白了夫君一眼，林雨桐将窗都关上，将自己雪白的小袄盖住女孩的全身，找来一张椅子坐上，温柔地替她擦了番脸。
苏沐白用剪刀小心剪开那衣服血肉黏在一起的地方，口中轻声感叹：“夫人与那些其他贵族小姐不一样。”
闻言，林雨桐脑中浮现刚刚与七青的话，魔尊大人，那不就是个叫花子吗？这都大半夜至于吗
“她只是个孩子，不该现在就死去。”
林雨桐笑了笑，她想起了那些市场上热情的商贩，另一只手袖口里藏着一枚魔教仿特制的“百疮丸”，瞥了眼苏沐白：“夫君，这孩子可是个女孩？”
“若是的话，还是妾身来吧。”
拿过苏沐白手中的剪刀，指了指女孩的胸部，轻笑道：“不如去厨房烧会洗澡水”
......
大约半柱香。
“混蛋!臭流氓!想不到买药还能遇到你!”
“女侠饶命啊!我那夜也是被逼无奈!”
门外是一阵击打门的声音，还有叫喊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