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两人并排走着,一路上都没什么话,
但很突然,弦雨竟说要去一趟便利店,随即便立刻跑了过去,
绯有些意外,所以只是原地等待,但又一想对方或许需要自己帮忙拎东西,这才跟了上去,
“诶,怎么买了这么多喝的和甜品啊?”
“嘿嘿,虽然不知道事实情况如何,但我总觉得,绯君是会喜欢吃甜食的人呢!”
看着手上的甜品和饮料,他脸上竟不忍地露出些笑来,
“谢谢……”
的确,会是自己喜欢吃的那些呢。
但,自己会喜欢甜食的原因,却有些忘掉了,
可是里面的东西,却全部都是单人份,泉似乎根本没有给自己买的样子,
“泉小姐,不吃吗?”
“我……没那么喜欢吃甜食啦……”
说这话时,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看上去复杂到像是被加密过的表情,
绯有些起疑,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回到家中,绯并没有动那些甜品,而是悄悄把它们藏到了冰箱,
午夜,无眠的绯依旧回想着恋子的话,
“泉小姐……果然和我很像啊……”
眼前浮现着泉的样貌,竟有了些睡意。
“啊,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啊……”
“啊!终于起来啦!”
眼前,几乎靠近鼻子的地方,听见了说话声,
“嘿嘿,是我啦,昨晚绯君睡得很香的样子嘛,没有和前几天一样失眠呢!”
绯挠了挠自己的头,似乎的确如此,
昨天晚上,自己的确睡的很安稳。
“今天还要工作的哦!赶紧去洗漱吧!”
窗外,鲜明的阳光一时竟显得明媚的不太自然。
“店长~我们来了~”
“啊呀,今天来的也很早啊,之前可没见过你这么积极啊~”
“嘿嘿,是抱着其他目的所以才这么努力的呦!”
刚进店门,弦雨就开始说起了俏皮话,随即换上了店员的服装,
“马上就要表演了哦,弦雨你这一次打算表演什么呢?”
恋子问着弦雨,对方却吐了吐舌头,
“这个的话……保密~”
虽然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恋子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吃瘪,而是跑上了楼,拿了一张纸下来,
“那个,弦雨,绯君,可以过来一下吗?刚才我在楼上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哦~”
声音显得很跳脱,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店长手上拿着什么啊?看起来像是幅画诶!”
弦雨远远地瞟了一眼,猜测了一番,
“正解~”
她把那张纸反转过来,竟然是一幅画地相当精致的弦雨以及绯的画像,虽然从整体的结构上看还是个初学者,但依旧非常不错,
“看这个样子,是心音的画吧?”
弦雨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得出了答案,
“嗯啊,诶,小心音,今天来的很早嘛!”
心音走进大厅,看着恋子手上拿着的画,脸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了,
“老师好过分!怎么能随意践踏人家的隐私呢~”
话虽这么说,她也并没有怎么发作,弦雨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幅画,可以送给姐姐吗?”
眼神里写满了‘拜托’,再怎么说,对方也是自己的作画对象之一啊,
“嗯,可以哦!但拿回家之后一定要挂在最明显的地方哦!”
弦雨点头答应,然后便把那幅画收入了囊中,
今天的工作颇为清闲,也许是因为其他人也开始忙起了自己的事,无暇照料这里的生意,
“啊~真是有些闲的可怕呢~”
恋子在楼上教着学生,弦雨和绯却是闲了下来,感觉有些无所事事,
弦雨看着那些琴,又把头探出门口,看看有没有可能的客人。
“呼……感觉这几天忙下来,差点就要把断裂的事情忘掉了呢。”
“嗯啊,不过,那个时间就要到了呢,不知道明天晚上的表演后,曲师会不会留下些什么信息……”
绯在店里四处看着,发现了他前几日便注意到了的钢琴,思考良久,
“诶?绯君还会弹钢琴吗?”
“只是略通一点而已……是婆婆教我的。”
他的手指灵活地律动着,柔和的音符似乎羁绊着互相前行,这是一首从没听过的曲子,却让弦雨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共鸣感,叫人心中黯然地泛起一阵感动,那一刻,鲜红的弦似乎也从那手指之间涌出,
“好,好优美的曲调……”
“诶,是嘛?谢谢……”
一阵下楼的脚步声延伸下来,伴随着一句带着些许稚嫩的夸赞,
“哇,大哥哥的琴弹的好棒!”
春日野心音和恋子一同走下楼来,看着两人,
“啊呀,心音听到了啊,怎么感觉你今天这么开心啊?”
“因为恋子老师答应我了~”
“答应?答应了什么啊?”
弦雨饶有兴致地问道,眼前双马尾的女孩似乎也很兴奋,带着激动到有些嘶哑的声音说,
“答应了带我去游乐园~说是为了奖励我!之前想去,姐姐一直说没时间的说~这次终于可以圆梦啦~”
原本还显露出喜悦的弦雨感觉到不妙,
“游乐园……过几天……”
几乎明示的答案叫她无法坐视不管,
绯也察觉到了,他没有显露出来,等到恋子带心音回家,走出店门后,他才开口对泉说,
“要准备起来了呢……明天晚上就先出发吧……不要让白石小姐注意到,最好留一封信,不能把普通人和曲师过多的纠缠在一起……”
毕竟,只是擦肩而过就已经让恋子失去了些许记忆,如果更多的纠缠下去,只会越陷越深,到最后,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不言而喻。
“嗯,要准备起来了呢……”
两人打起精神,收拾了一下店面,开始准备起明日的活动。
小楼的天台和一处小山崖相接通,两人走向房子的三楼,拿出恋子先前给的钥匙,打开了通向那里的门。
天台的视野很好,向更远的山坡上望去,能够稍稍见到泉家的一点影子,天台似乎一直有被好好打扫,几个木制的座椅被保存的很好,既没有落灰,也没有留下很深的腐蚀痕迹,只能从那木纹中窥见一丝时间的痕迹。
“呼……感觉真好呢。”
从顶楼的护栏向下望去,整个镇子尽收眼底,比起相对来说比较偏僻的泉家,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观景台,
“嗯,每一年大家都会来这里,店长也很高兴的,每一次都笑的很甜……”
泉靠近过来,扶着栏杆,
“我希望以后也能一直看到,看到店长的笑。”
她深呼吸一口,突然侧着身子问起绯来,
“断裂结束了的话,会怎么样呢?”
绯有些意外,但还是想了想,回答了这个似乎有些突兀的问题,
“不知道呢……爷爷没有记叙过这些,其他的事情也都并不清楚,说实话,我对爷爷的记忆也很模糊了……基本上全是依靠婆婆的讲述和爷爷的笔记……”
泉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子,竟感觉有些相似的感觉,
“绯君的婆婆,一定是个慈祥的老人吧!”
这么说着,泉似乎想到了自己的婆婆,
“……”
回答她的是无言。
听到这一问题,绯一时间怔住了,
他竟然回忆不起婆婆的模样。
连本应熟悉的音色,似乎都像藏起来了一般。
“嗯,是啊,她,她对我很好……”
硬着头皮回答了。
“这样呢,在那个世界里,绯君会很孤独吗?”
平和的话语中带着好奇,绯的声音倒是显得有些低沉,似乎自己也在思索着,
“也许是吧……”
良久,才从他的双唇间逸出一句话,
“仔细想想,我好像没有除了婆婆和音乐以外的东西呢……感觉好像,也算不上……孤独?大概……”
自信随着声音进一步减小,对于绯而言,和泉的交际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如果婆婆知道我有了泉小姐这样的朋友……大概会很开心吧……”
他像是在想象着婆婆见到自己回来时的模样,脸上的笑很真实,就像是一片清新的薄荷叶,点缀在了柠檬茶的表面,
“嗯,不管怎么说,至少要保护好眼前的东西呢!为了大家的未来!”
绯也回应着她的话语,
“一定会保护泉小姐的记忆和朋友的!”
这是头一次,泉觉得身旁的这个男孩子这么有干劲。
回到家中,泉从包里拿出了那幅画,然后跑到杂物间中一通翻找,终于找出了一个在她眼中‘合格’的画框,
“有,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绯小声问道,泉则是已经把画挂好了,
“当然啦!绯君对我而言,可是意义非凡哦~”
“诶……怎么会啊……”
看着对方那不自信的样子,泉拍了拍他,
“要多看看自己啊!绯君!作为另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能相遇这件事,本身就是意义非凡的奇迹哦,虽然契机是这种……不太好的事情就是了。”
语气很真诚,连绯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猛地多跳了一下,
是啊,这种事情,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呢。
时间飞逝。
如同飞驰而过的电车,时间就是这样诡异的过的极快,夜晚十一时,在恋子的组织下,镇子上热爱音乐的人几乎都来了,小小的屋顶上挤满了人,恋子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月她们都没来吗!?”
听着恋子解释原因,弦雨有些意外,
“苍井君家里还是在忙,毕竟下个月要有祭典啊,春日野君好像是一个人打工去了,也没时间呢,不过她们心里肯定也是在惦记着你的啦!”
泉点点头,看向了一旁发着呆的绯。
相较于平静的泉,绯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绯君在紧张吗?”
“欸……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望着天空的绯被突然拍他肩膀的泉吓了一跳,敲击着大腿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因为感觉绯君一直在看着天空,手指也一直很不安地在打着节拍,所以有点担心啦。”
绯的眼神有些飘忽,
“只是在看有没有曲师的痕迹而已……没事的啦……泉小姐只要好好表演就可以了哦……”
话虽这么说,但很显然,他自己的眼神里还是带着担心和惶恐。
万一,曲师突然出现,让这里所有的人消失……
万一,曲师此刻正摧毁自己的世界……
继续想下去的话,耳鸣的声音就要盖过那隐隐蝉鸣了。
他摇了摇头,看向了弦雨。
她歪头一笑,深呼吸一口,琴弦如蝉翼般振动着。
悠扬,优美,似乎带着些许深沉,就像是一个浪子在离去前的最后一刻,对所爱之人真诚的道别和抱歉,他似乎能感觉到,那把小提琴正在流泪。
声音像是有穿透力,如同一把手术刀,刺穿着绯,他感觉自己的情感和回忆像是正在被一点点解剖,往日的一幕幕似乎在眼前飘过,但却无所触及,他那绯红的双眼凝视着琴弦,希望从中看到些什么,但……
没有。
没有一丝一毫。
没有哪怕一个记忆的音符。
他倾听着泉的音乐,倾听着那琴的歌声,几乎要听到那弦中咚咚作响的心跳。
但却没有。
一曲终了。
眼眶中,泪水竟然不知何时静静地淌下,恍惚地他,竟忘记了如身旁的众人一样鼓掌,
人们拍手叫好,称赞着泉的技艺,
却只有他喘着粗气,额头上些许汗水,在这场聚会中本就相对透明的他无人在意,但却吸引了泉的目光,诧异的是,泉的目光却显得那样柔和,就像是破开了绯外层的那一份坚壁。
“泉小姐……信息……没有呢……”
天空黯淡无光,群星似乎都被乌云遮盖,不透一丝光芒。
“信息不在我身上哦……绯君,好像忽视了自己哦!”
人群散去,只留下两人短谈。
“欸?”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诧异,似乎并不相信泉的话。
“绯君……要好好正视自己哦!”
红色的曼珠沙华正缓缓在他的身上绽开着。
弦如同花瓣一般,徐徐展开,化作几行字。
“被遗忘处?走向事物的相反处……或是保留初心?”
极近抽象的线索。
绯叹息一声,远方的黑色天穹下,两颗散发着蓝色光芒的飞星正闪耀着。
“不管怎么说,至少也已经努力过了啦!”
泉安慰着说,
“那么,也要准备一下去那里的事了呢!今天晚上就要走哦!”
回到泉的家中,她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写在信纸上,
“这样的话,店长就不会太担心了吧……”
她这样想着,
绯在门口等待着,远处的两颗飞星依旧闪烁,他不再理会,而是思考起了那曲师所留下的话语,
“被遗忘……相反处?”
意味不明的话语,但却叫人思绪万千,
“走吧,家里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今天出发的话,凌晨应该就可以到了吧!”
她身上穿的衣服很休闲,白色短袖加上一条牛仔裤,还附带一件深绿色的外套,当然,还有那把小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