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从苹果堆里钻出来,抬头一看,面前站着的正是乔亚爷爷。芬妮很惊讶,可乔亚爷爷却笑眯眯的……”讲到这儿,比萨尔顿了一下,想卖个关子,却发现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眼了。
“寂,你困了吗?”轻轻问了一句,回答他的只有周围乘客闲聊和马车行驶的声音,看来是真的睡着了。既然这样,故事也就没法儿再讲了。
果然是闹腾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小孩子是这样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比萨尔在心里笑了笑。下回得留意了,等寂犯困的时候就该停下来,让她好好睡的,而且这么干讲实在是有点呆。不过怎么才发现呢?这下连她睡着前讲到哪儿都不知道了。啊,反正差不多就行,吟游诗人那句“上文书到”就是这么用的。
记下了故事的大致位置,比萨尔终于是可以闲下来自己想点事情了。其实早该好好想想的,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连他自己都搞迷糊了,而且寂醒着的时候还得照看着她,根本没啥空。等到了拉朗黎,又得忙起来的。
和巴森他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年初星归节那会儿吗,不对,是年中他生日那次才对。这几年一直在忙研究,都没什么空过去,前天的酒歌节也是错过了的。这家伙最近怎么样了呢?没说,估计还是那个呆样,成天喝着茶啃他那堆小说,到时候先让寂吓他一跳。
唉,还得解释一通自己和寂这档子事,虽然也不至于太麻烦……只是拉他喝酒的计划肯定泡汤了,这就挺糟糕的。巴森酿的小甜酒肯定还有留,他从来都不会喝完的。
而且,自己的身体没了也是个问题,这破事肯定得想办法解决,总不能一直借寂的用。有参数也不一定管用啊,况且说不定还是造新的好,做一样的话可能太麻烦了。这下倒好,历史上第一个把自己开除人籍的家伙。而且巴森肯定是不会折腾的,真麻烦,只能指望寂再听话点儿了。自己和她究竟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呢?关于灵魂还有太多没研究的了……
后座那两个人还在扯个不停,好像是关于联合防线的,一上车就开始说,到现在都没聊完。打败仗而已,早该习惯了,打魔族哪有几回打赢的,不都是靠永恒风暴拖回去的?只要洛克林还在那都不是问题。不过这些年永恒风暴确实是过于平静了,这不是好兆头。之前巴森也说过他想参军来着,要是再这样下去,他说不定就真自己跑上前线去了。
想到这,比萨尔的心情顿时掉了下来。但他也没辙,巴森这人跟自己一样,固执劲上来了谁都劝不动的。
马车继续行驶着,中间停下过几回,让乘客们解手、换口气,也要给地龙喂草料。最后,随着车夫用他那巨嗓一声“要到林多市了啊!还在睡的醒一醒!”的高喝,寂猛地睁开双眼——被吓醒了。
“这车夫的嗓门真是大哈。”比萨尔调笑着说。
“唔……”寂摇着头发出了迷糊的声音,揉起眼睛。
此时窗外天已经是黑得差不多了,只剩远方天边一线紫红的余晖,横着切开天与地共同的墨蓝色。那些微弱的光线已不如白日时的强势,穿不过厚厚的云朵,于是只能把那本该黯淡的轮廓染出格外艳丽的粉金色。沿途路牌上,涂料正放出幽幽的绿光,掠过车窗时会拉出短短的残影。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寂扒着窗子探出身去,却被冷风吹得一激灵,彻底醒了。她又往车头的方向看去,远处马车正在驶向的地方有一片朦胧的的灯火,像是还未漫上夜空的繁星——那就是林多市。
“快回来!别冻着了!”比萨尔可比寂知道这风不能多吹。
“啊好!”寂赶紧缩回车里,然后小小伸了个懒腰。
“马上就到了,你这一觉睡得还挺久。”比萨尔说着,思考起下车之后的事。
“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嘛。”寂以为父亲在责怪她,有点不好意思。
“没怪你,你想睡就睡嘛。准备一下,要下车了,等会儿要先去吃晚饭哦。不过我们也没行李,你收拾好你自己就行。”
“嗯,好!”寂压了压空空的肚子,这一趟下来,中午的那点面包和烤尖已经不剩什么了。
“然后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到拉朗黎的车,应该是有的,如果能坐上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到了。”比萨尔继续安排着,又想起了刚刚寂睡时听到的谈话,“之后就能找到你巴森伯伯了,希望他不要脑子抽了没跟我说就去参军什么的……好吧,肯定不会的。”
“参……军?”寂琢磨着这个词的意思,重复了一遍。
“就是去联合防线和魔族打仗,因为魔族很难打,所以要不少人手,而且毕竟他是贵族。”比萨尔尝试用简单的说法跟女儿解释,“但他其实不用去的,他婚都没结,只要交够盾牌税就可以了,只是他这人自己想去,不过目前倒是还没。”
“参军其实不是坏事,只是,我是不太希望他自己上的。”他接着碎碎念,“就算他真要去,估计也会等局势再恶化一点吧,当然也可以像历史上那几次一样,突然就结束了也有可能。”
“这样啊……”寂大概能听得明白,但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窗外划过的一抹又一抹幽绿发愣。天际的那一道红霞被慢慢合拢,真正的星星于是渐渐亮了起来。从视野的顶部开始一直往下,一个接一个地从暗蓝色的天幕中浮出,闪烁起斑斓的虹彩,夜空这时才真正展露出它的瑰丽。群星跟着马车的晃动,一同忽忽悠悠地摇曳着,每一眨下眼都会伸出细长的小刺,交叠在一起,抖得寂眼花缭乱,却忍不住还是想多看一会儿。
“寂,这么想看的话,还有月亮在另一边哦。”比萨尔见寂这么投入,倒也是省了捣腾故事的心。
寂闻言转头,弯腰让视线绕过身边的乘客,正看见几乎要填满整张窗户的蓝月,大得让她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看。她眯起眼来,发现勉强能分清那遍布月面的繁复花纹。这些花纹温和地投射着辉光,周围乃至整个夜晚世界的暗蓝色便是来源于此。窗框的一角挤着的是小很多的银月,看上去平滑得像一面遥远的镜子,光芒几乎到了耀眼的地步,但到达这世间时却完全抵不过弥漫的蓝色。群星以这对月轮为背景,仍旧自由闪烁于其上,光芒的触角彼此交汇,比别处的夜空更为炫目。
提前捂住耳朵躲过车夫的到站通知,寂排在最前面第一个下了车。
“林多比范提大不少啊。你看,这儿竟然有正经站台。”比萨尔随口评价着。
他们下车的地方的确是个像样的站台,建成了连亭的样子。几条长凳安置在柱间,上方是黑霜木的顶,檐下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铁丝绞成的灯笼。铁丝的形状像是一只只的蝴蝶,之间的缝隙很宽,可任由铁架怎么晃,里面的火苗都能安稳地燃烧着,完全不搭理外边的风——比萨尔一眼就看出是魔法的生成的。这么齐全的设施和范提城的“空地”相比实在是天上地下。不过可能是站台和围墙太正式的缘故,这里倒是没有一到站就围上来的小贩们,估计得出了车站才会看到。
“走吧走吧,我们去吃晚饭。”见寂光听自己的话观察站台去了,比萨尔催促道,“往车站大门走。”
于是寂环顾一圈,朝着市区的灯火迈开步子。
天黑之后气温果然是冷了下来,虽然不如昨晚只有一件大衣时那么冷,但也能让寂偶尔打个寒噤,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早点找到一些暖呼呼的食物。不过车站离市区到底有些距离,还是要走上一会儿的。于是比萨尔续上了那个还没讲完的故事,让芬妮又一次从苹果堆里钻了出来。
昨天晚上是因为刚下过雨,天空被厚厚的云遮得严严实实,而且要盯着脚下赶路回家,寂根本不知道夜空原来应该是这样漂亮的。这回她一路上都半抬着头,像是想把昨天漏看的星光也给补上。有好几次想跟爸爸说些什么,但一张开嘴后又都忘掉了,呼出的白气迷上天空,会让视野稍微模糊一瞬,这个新发现让她玩得不亦乐乎。比萨尔不得不反复提醒她看路,万一绊着了就不好了。不过这种担心到了大路上也就结束了,他干脆教寂认起星座来。这里的路面和范提城差不多,是一块一块的整齐石板,但要更粗糙一点,脚底的触感满是磕碰的痕迹。周围两排魔法路灯是和车站里一样的形制,正不断放出明亮的黄光,照着和寂一样的行人与熙攘的夜市摊位。林多果真是座大城市。
比萨尔本想带着寂挑拣一下,但她在第一个摊位前就走不动路了,只好由着女儿来。
这是一个卖丸子的小吃摊,摊主是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前那件上了年头的围裙染着大片发黑的油渍,脸胖胖的,眯着的双眼在角上堆起分不清是皱纹还是褶子的沟线。寂一边排着队,一边盯着他手上的活计瞧。这种炸丸子的制作看上去并不复杂,只见摊主将事先绞好的肉馅捏成小球,然后扔进一边盛着面粉的漏网木盆中。掐好了十来个肉丸,他便盖上盖子端着盆摇上几下,再揭开时肉丸就均匀裹上了一层面粉。接着他提起漏网,在另一盆淡红的酱料中蘸了一下,将那些丸子都推进了火上沸腾的油锅中。在油锅中冒着细密的气泡翻腾了一小会儿,丸子就被捞了上来,就着路灯的光,那酥黄的面皮和热腾腾的油香让人觉得极有食欲。
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肉,但看起来会很好吃呢。嗯,吃完问问爸爸就知道了。寂看着摊主把丸子串好,递给最前面的顾客,想着,又进一步。
“寂?”趁着队还没排到,比萨尔叫了寂一声。
“嗯,爸爸,怎么了?”她低头问道。
“说起来,你其实是没吃过什么东西的,那你会知道这些丸子是什么味道的吗?”他还挺好奇这件事的。
“唔……”寂想了想,“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但是有一点点印象,感觉会很好吃。”
“应该因为是爸爸的记忆吧。”她又按着脑袋补充了一句。
“这样啊……”比萨尔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队伍已经走到头了,摊主正看着寂呢。他便把话搁在一边,换成了句提醒:“寂,快点问价吧。”
“哎,叔叔,这些丸子怎么卖呀?”回过神来的寂赶忙问道。
“一希拉码九个。”摊主并没有抬头,一边忙活一边回答。
“好,那我要九个。”有了白天两次的经验,寂觉得自己完全学会怎么买东西了。说着,她把手伸进口袋里——
什么也没摸到。
“欸?我的钱袋呢?”她有些不明所以地拉开之前放钱的口袋,往里面看去。在路灯的光下,那只口袋里除了附着绒毛的棕色内衬,什么也没有。
“不会吧?!”比萨尔也心里一晃,难不成被偷了?他马上就想到了最坏的情况,但如果真是那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寂,你找找另一个兜。”他希望是自己和寂都记错了钱袋的位置,尽管知道这不太可能。
寂紧接着把手探向另一边的口袋,摸到了一团揉起来的油纸和几枚钱币——是白天买烤尖时找的零钱,但仍不见钱袋的踪影。
“啊?我,我的……”寂终于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着急地在全身上下翻找起来,外套和里衣都翻了一遍,依旧是一无所获。
“找不到钱就回家再拿,我要买了。”当她还想再翻一遍时,她身后的人不耐烦地催她让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面露不快的高个儿女子,她连忙侧身让到了一边,更努力地找起来。
怎么办……会在哪里呢?怎么办怎么办……不可以丢的呀……在哪里呢……快找出来……
“唉,寂,别找了。”比萨尔叹了口气,打断了越来越焦急的寂。
“爸爸,我……是不是把钱弄丢了?”寂看着手心里的纸团和铜币,这是她能找到的全部东西了。
“应该是。”比萨尔使劲回忆着,似乎出车站这整段路上的钱响声都太小了,一整袋子钱的声音该是很厚实的才对。当时下车前就该确认一遍的,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
“可能是在车上的时候遇上小偷了。是我没给你看好,寂。”比萨尔无比懊恼,明明是不该大意的,那时候就不应该想东想西,要仔细盯着才对,如果再仔细一点,说不定就能注意到了。
“那,那该怎么办呀?那样的话不就去不了巴森伯伯那里了吗?也回不去了……”想着这些各种的可能,寂急得要哭了。
“我也不知道……”比萨尔烦躁极了,但他也抓不住那个连小孩子都偷的无耻之徒,又不能对寂着女儿生气,连抽自己一巴掌都做不到。他想着可能的办法,但简直是一团乱麻,只能是又叹了口气,“拉朗黎还是要去,从这里回范提城更远,而且家里也没有钱了。估计,得走着去了。”
“这样啊……”寂低低地应道,她并不知道这儿到拉朗黎有多远,但走过去起码也是一种办法,应该只是久一点吧。而且,其实还剩下一点点钱的,应该,应该可以的吧……
“我们走吧,寂。抱歉,没办法让你吃好吃的了,只有九希拉码,要买便宜的才行。我们找找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比吃力,整个思绪在那一瞬间都嗡嗡作响起来。在埃缇尔还在的时候,比萨尔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对女儿说类似的话,但他现在却对寂说出口了。
“嗯。”寂还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回头再看了一眼油锅中翻滚着的丸子,轻轻嗅了一下,然后才沿着街继续走下去。在眼前的好吃的就这样没有了,不管怎么想都还是觉得难过。
“还没尝过呢……”她似是无意间的低语让比萨尔又是一阵心痛,他几乎要祈祷让寂不要再说下去。但这不是寂的错,就算她不说出来也还是会这么难过。只是,他没办法再听这样的话了,自己会受不了的。心里怀着这样的想法,但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
寂也的确是没有再接着说了,可能是感受到父亲也同样难过。接着沿街寻找店铺的一路上,二人的心情都不太好,比萨尔想过要不要接着讲故事,但还是放弃了。他感觉得到寂不时会揉一下肚子,和她肚子里胃酸烧起的闷痛,心里愈发酸涩。
“就这家吧,我们去买点面包。”他示意寂进了一家看上去快打烊的面包店。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寂抬脚跨了进去。里面的陈设很简朴,比大街上还要暗一点,只靠着几根蜡烛照明,用凝固的蜡油直直地黏在放面包的木架上,不过寂现在也没有心情到处乱看。此时店里只有她一个客人,坐在里头的店主是个满头银发,戴着眼镜的老奶奶,对寂点了点头。
烛火贴着架子的顶边轻轻跳动,将各种物件的轮廓映在斑驳的墙面上,寂走在这些影子之间,跟着父亲的指引寻找起便宜的面包。简单地问了一下价格,寂花一个半希拉玛买了两条精筛的黑麦面包,原本是想拿更加便宜的普通黑面包,但是被比萨尔坚决反对了,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这个,还不至于到这种时候。
接过店主递来的纸包,已经饿极了的寂当场就打开咬了一大口。嚼起来有点粗糙,味道比较单调,带着微微的酸味和更重的麦味。这种面包要比早餐的那些干涩不少,再加上她吃得很快,才几口她就噎着了,好在店主见状给了她一碗水,寂才顺利吃完了半条面包,把剩下的包好。
“慢点吃,可怜的孩子,饿坏了可更不能急。”当店主拍着她的背说时,比萨尔感觉心都要碎掉了。
“谢谢。”寂吃完这顿迟来的晚饭,摸了摸肚子,才想起要道谢。店主依旧是向她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告别了店主,寂将剩下的面包塞进衣服里,往外走了几步,便又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肚子里面现在是填饱了,但现在改去哪里呢?一直都是要去什么地方的。她看着两旁的街道,静悄悄的,就连来时路上的那些小摊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走了。
“爸爸,我们现在往拉朗黎走吗?”她停在一处可以避风的墙根下问。
“不,现在太晚了,我们明天天亮再去找人问路。现在先找睡觉的地方吧。”比萨尔说着,有些担心。深秋的街上可不是睡觉的好去处。虽然寂就算生病也能好得很快,但清道夫拖走冻死的流浪者的场景,他并不是没见过。
“最好能找到木桶之类的东西,或者是比较严实的巷子。”他回想着过去的经历,那是十分久远的回忆了,早在他遇见养父之前,独自在街头辗转的日子——几乎是要记不清了。
“嗯好。”寂点点头,边走边找着类似的地方。
走了许久,她才在一条无人的深巷里停下。杂物堆中,一只废弃的木桶静静躺着,旁边还幸运地有着许多碎布之类的好东西。
其实路上不是没有找到其它这样的地方,但是要么已经有人,她不敢过去,要么就是有太脏了,连洁净术都弄不干净。而这里的这个还算干净的木桶之所以还空着,或许是因为它比较小的缘故,不过,这大小对寂而言刚好。
在墙角处铺了几张破布,在自己外面罩上找到的木桶后抱膝坐着,外面的寒风暂时与寂无关了。里面黑漆漆的,但真的会暖和不少。能闻到有一点点轻微的发霉气味,和一丝丝酒的气味,或许这之前是个用来装果酒的桶也说不定。
“寂,你睡得着吗?”见她一直睁着眼睛,比萨尔问。
“暂时,还不困,嗯也有一点,只有一点。”不知是不安还是睡处太糟糕,寂此时并没有多少困意。不过紧接着她就靠在桶壁上打了个哈欠。
“那,我给你唱摇篮曲吧?”比萨尔想方设法地想要安慰一下女儿。
“唔……好……”寂又打了个哈欠,努力把眼睛睁大了些,她是比较期待的,尽管这样子其实也看不见东西。
“摇篮曲要闭着眼睛听哦。”比萨尔纠正道,寂于是连忙闭好双眼。
停顿了一会儿,他开始唱了起来:
“牵着你的手哟,去那远山上。踏过青草地,淌过小溪涧。
“让我采下最美的花儿,全都送给你。
“等那夕阳染红天,晚风吹云霞,牵着我的手呀,一起往家还。
“夜幕轻轻盖,星星挂天上,我的小宝贝,安睡在怀中。
“……”
在这沉沉软软的歌声中,寂的想法也越来越稀,越来越薄,直到只剩下平稳的呼吸。
“晚安,小寂。明天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