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涛。”
那恨得不得了的青年，轻轻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你那么恨我啊......？”
恨，恨得不得了。
对于不顺眼异物的嫌恶和排挤，沈涛从始至终都觉得，像郑渊鸣这样的怪物就应该继续的丑恶下去。
继续地被诋毁，被嘲笑，给他们提供乐子。
但是这种怪物变得更光彩了，更受欢迎了，甚至还获得了他一直未曾有过的幸福感情。
你凭什么能变好？你凭什么那么受欢迎？你凭什么能有那样的女友？
他无法接受。
张了张嘴，无数的恶劣话语和诋毁辱骂在心里闪过，想要将恶意诉诸在眼前的这道身影身上。
但是，一瞬间。
沈涛的喉咙如同被异物堵住了一般。
像是被捏住脖子的可怜小丑，张张合合的嘴说不出半点话语。
“......”
郑渊鸣轻轻侧过脸，那张秀气脸上的笑容很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反感。
仅仅只是有着一点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意味。
“我觉得，每个人在小一点的时候......大概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不成熟和幼稚吧。”
“总觉得，自己才是对的，自己能做到什么，类似的......好笑想法。”
“但是不管那些事......到底是对还是错，自己看不通透的话，就会伤的很惨。”
“我是，我觉得......你应该也是。”
扭回脸，他那看向沈涛平静的双眼没有什么波澜。
某些自嘲，早在看向眼前之人的时候，就已经被藏匿到了外人发现不了的地方。
“不管出于自愿还是被迫......但是现在的我已经......”
已经......
嘴角想要抿起笑容，郑渊鸣悄然咽下了苦涩，脸上带起了一如既往的浅浅笑意。
“成长了。”
“.........”
“.........”
那平静的话语里，好似只是一般的大道理，是无数人已经不愿再听的话语。
但那话语里的让人读不太懂的意味，却只是让在场的男男女女们沉默着，眼神被吸引在那道身影上。
只有张冼华和左黎的眸子，才在此刻微微的颤栗着。
目视着那轻飘飘的青年。
“说了那么多，可能你也不想听吧，毕竟我一直是你的眼中钉嘛，所以我只想说......”
轻轻吹了吹额头前的细碎刘海，郑渊鸣抬起脸，那张有些恬静的脸上笑容依旧。
“我觉得，你也要长大一些了。”
“......”
看着那张秀气浅笑着的脸，沈涛那张狰狞的黝黑脸上表情扭曲着。
眼中的情绪也开始纠缠起来，嫌恶，仇恨，迷茫，恼怒，屈辱...不停地翻腾着。
“...啊，可能刚刚我的说法有些文青吧，那我换个说法也可以。”
郑渊鸣歪了歪头，脸上的淡淡笑意忽地荡漾了起来。
“说人话就是......别在这里发癫。”
“好话和你说完了，如果你还是觉得无所谓————”
我解开头发，可不是为了气氛或者好看啊。
清秀脸蛋而上，让人感到舒心的浅笑在顷刻之间消散开来。
那张有些冷漠和桀骜的表情，好似叫回了某个十数年前的自己，展露出了熟悉的姿态。
“那我俩......出去练练？”
“.........”
“.........”
是在认知里，不会是一般男生会表露出的姿态和话语。
但是那曾让在场男女们有些不习惯的记忆里画面，此刻再次在她们眼前复现。
似乎......并不感到怪异了。
而不留情面的当众质问，对于刚刚挑衅过青年的沈涛无异于抽在脸上那样的耻辱。
但是......
眼中的癫狂和疯意却开始退却，这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以前。
某个记不得的午后，自己和朋友如同往常那般抢走某人的漫画嘲笑以作乐时，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身影。
----------------------------------------------------
“...有事没事啊去抢别人东西还有脸笑？不服的和我出校门和我练练。”
----------------------------------------------------
黝黑的脸，在一瞬间被难看和怯懦占据。
脸色不停变化着的他只是无法发言的噔噔噔向后退步着，难看至极。
“.......咕。”
幕布落下后的小丑，同样也被摘下了名为“疯狂”的最后遮羞布，在无数的目光下......
丑态毕露。
低着头，脸色难看的沈涛如同再也无法呆在她们眼前似的跑出了房间，没留下一点痕迹。
独留下......视线全被吸引在那道单薄纤瘦身影的众人，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中。
“.........哈。”
轻轻叹着气，此刻有些寂静的包间内，郑渊鸣无视着那些吸在他身上的视线，缓缓系起了头发。
本来还想着如果有机会的话，真的给这种人来两拳呢。
从以前恶心他到现在，他脾气再好也不是这么弄的。
系好了脑后的小辫，刚刚的奇异的冷漠和桀骜如同幻觉一般，从郑渊鸣的身上消失。
那种......人畜无害的软乎乎的感觉，再次又出现在了青年身上。
“......嘿嘿。”
轻轻侧过脸，清秀青年看着那些有些相对无言的沉默男女，眯笑着眼眉地吐了吐舌头。
“稍微装了一下下......没想到那么好用呢。”
“...还看着干什么啦，讨厌的人走了，大家继续玩呀！我先去上个厕所——”
这么轻声招呼着，浅笑着的青年轻轻挥着手的离开了房间。
只是，门合上的缝隙里，他那有些晦涩难明的眸子才......
堪堪从那有些愣神的兵王小姐身上收回。
--------------------------------------------------------------.----------------------------------------------------------------
“哗————”
水流从指缝里流过，单薄青年捧起一点水，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冰冷的水流刺激着皮肤，那冰凉的感觉，才让脑子有些发热发昏的青年稍微清醒些许。
“......啊。”
低下头，继续不停用冷水洗着脸的他看不到镜子，自然也发现不了脸上的表情吧。
那个......好似压抑了许久，被蚕食了好久的本性......终于被释放了的感觉。
从心底深处涌出来的少许怀念和喜悦，让嘴角不自觉间地勾勒起了弧度。
这种样子，好久......不见了......
因为，那种感觉......真的真的好舒服。
没有一点割裂的，与本人最具和谐感的姿态。
明明......
勾勒起的弧度缓缓放下，郑渊鸣不自觉的抿了抿唇。
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开始失去了温度。
明明......自己应该是那样的......
......才对。
“.........”
嘛。
拍了拍脸，他脸上的表情又逐渐振作了起来。
想起那个包厢内那个看到他刚刚的表现而有点傻眼的保镖小姐，他脸上又挂起了一点弧度。
或许......变了也就变了吧，可能也......
不是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