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老妇人用大拇指指着背后的门,回头跟两人说:“我们不妨进去聊一会儿?”
韦恩女士有专门为米莉安娜小姐准备了诊疗眼睛的房间,其室内挂满了各种中小型的精密机械部件,墙壁上挂着几张人体解剖的图案,其中关于眼球的解剖图较为详细,拉斐尔发现这些图案几乎都是由韦恩女士一个人手绘的。房间的天花板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黄铜管道,似乎是用来给韦恩女士的实验装置提供动力,比起医师,拉斐尔觉得她更像一位发明家。
“卡维·罗德里格斯,我见过几次。”
老妇人悠悠地地两人端来了茶水,而自己选择开一瓶红酒,并用眼神告诉他们未成年人不许喝酒。
“首先他是个怪人,然后才是个尊敬老人的家伙。”
韦恩女士举起了酒杯,像是在敬男孩的父亲。拉斐尔没有说话,继续听着老妇人的回忆。
“卡维这家伙很有上进心。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问了一个问题:什么年纪学医才算晚的?我当时笑得差点把手里的仪器给搞砸了。我跟卡维说:学医永无止境,哪怕你半只脚踏入棺材也可以学医。然后那家伙笑着回答我,他现在就想当我的徒弟,结果他真的来学医了。”
“那他为什么想学医呢?”
男孩想象父亲一个劲儿努力的模样,不经意地抿起嘴角一笑,然后注意到盲眼女孩在“看”向这边——她那看不透的笑容搞得拉斐尔不自在。
“卡维说他想了解人。起初我以为他会半途而废,现在看来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听说卡维·罗德里格斯当上司令的时候,把吉克王国军队的医疗水平发展得很好。没想到卡维·罗德里格斯会被自己的祖国做出那样的事情,真令人惋惜。”
韦恩女士放下酒杯,随手拿起雪茄想用旁边的油灯点燃,看了眼米莉安娜那闭着眼的模样,她又把雪茄放回原位。
男孩眼前的木桌上有一台轮盘电话,一支羽毛笔平放在一张黄褐色的纸上,纸里边还有没画完的图案,而他看不懂这上边的文字,干脆放弃了好奇心。拉斐尔想起父亲以前也总是在桌子写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现在仔细回想起,父亲所写的文字没准就是飞来横祸的原因。
拉斐尔依稀记得父亲在写完那份文件没过几天,那群自称“拾滩鸦”部队的混账就抄着家伙上门了,他们轻易地砸碎了那具有历史意义的家具、草率地结束了人的生命,子弹就像他们贪婪喷吐出来的口水一样,肆意地落在各处地方。
“我要给米莉安娜小姐检查眼睛了。能请你帮一下忙吗?”
老妇人打断男孩的回忆,然后她踩着铁制的楼梯走到二层。
拉斐尔见韦恩女士手里捏着一个神似蝎子的玩意,这玩意的外壳是黑色的铁皮制成的,能从外壳间隙里见到许多大小不一、互相咬合滚动的金色齿轮。
“我该做点什么?”
“很简单,你只需要抱着她放到那椅子上就行。”
在二楼的韦恩女士低头跟男孩说。
“慢着!我自己能动。”
听到两人对话的女孩却有些不高兴,她刚想用那行走不便的腿走动,结果被拉斐尔一把用力地按住肩膀,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
“抱歉,米莉安娜小姐。”
“抱着她过来吧。哦,别趁机摸米莉安娜小姐的胸。”
“我不会那么做的。”
看了眼米莉安娜那闹脾气的小表情,拉斐尔不太理解——难道不该把麻烦的小事都丢给别人吗?这可是残疾人可以享受的“权利”,男孩这次没有嘲讽女孩的想法。
“要是敢碰着儿那个地方,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女孩还在犹豫不安地揣着自己的手。
“没见过你那样的表情,是在害羞吗?”
拉斐尔没想到米莉安娜还有这样的一面,上次抱米莉安娜的时候是在黑夜里——看不太清她的脸蛋。
“哪、哪儿那么多废话,多大的人了还要被你这种小孩子抱起来?这换谁都要赶紧挖条地缝溜走的。”
“你真是个要强的家伙...韦恩女士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男孩见老妇人不停地用手指敲打一台奇怪的仪器,马上就理解韦恩女士的意思。
“悠着点儿。”
米莉安娜朝着拉斐尔缓缓伸出双手,就像小女孩渴求父亲的拥抱一样,微微闭合的小嘴唇印在拉斐尔的眼中,虽然女孩刚才还在恶狠狠地警告拉斐尔,但这会儿她的脸蛋已经红得润透了,看样子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
拉斐尔用手托起米莉安娜的背部与腿弯处,轻轻地将她从轮椅上抱起,而米莉安娜为了配合拉斐尔的动作,选择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同时把头、肩膀尽量地靠在拉斐尔的身上,女孩身上那股清新甜腻的香味马上涌入他鼻内。
“你果然比我想象中要轻得多。”拉斐尔手掌传来女孩肌肤与裙子的柔滑质感,他想起那晚,不过那时候可没心情感受这些。
“呵呵,保持体重可是淑女应做的事儿。”
女孩故作自豪的表情,实际上是掩盖内心的羞耻感。
拉斐尔再次用公主抱的形式将米莉安娜抱入怀中,随后缓缓地踏上楼梯,他才想起要抱怨:“我说韦恩女士,让她跟在我后边不就行了?非得我这么废力吗?”
“小伙,我有说过要这么抱吗?”
老妇人不解地张开双手,用无奈的眼神告诉拉斐尔:可别想怪到我头上。
“之前是谁带你来的?”
男孩立马看向怀里的米莉安娜。
“温妮小姐。”
“她怎么带你上去的?”
“牵着手,领着我走。”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这会儿才想起来的,有段时间没来这里了。”
女孩极力地控制羞耻感,保持脸上的平静,这并不是谎言,只是曾经身为男人的她被小男孩用公主抱抱着,确实让米莉安娜有说不出的怪感。
“可以放你下来不?”
“走到哪儿了?”
“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