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女孩的描述,拉斐尔想起曾经问过父亲的问题,此时的他在内心再次向父亲提问:卡维·罗德里格斯为什么会如此痴迷于宇宙?对于拉斐尔来说,宇宙是遥远而美丽、触不可及的,而宇宙对于卡维·罗德里格斯又是怎样一个存在?
老实说,拉斐尔并不喜欢父亲一边力不从心地为人们解决矛盾,另一边把空想寄托在宇宙上,尽管拉斐尔很喜欢父亲,也不讨厌宇宙。
“没想到你小时候会跟他谈过话。”
“他?”
坐在特定诊椅上的女孩突然起身,然后尽力地摸向拉斐尔的位置,同时她脸上还挂着不可言喻的疑惑。拉斐尔有点见不惯米莉安娜那粗心大意的行动,忍不住上前扶着这女孩的肩膀,她那奇妙的体温再次传至拉斐尔的手掌心。简直就是一只有温度的洋娃娃,男孩忍不住这样认为。
“我想,你对他应该还有更亲密的称呼。”
女孩发现不了自己的脸蛋差点儿往男孩的胸口撞去。
“卡维·罗德里格斯,他是卡维·罗德里格斯。除此以外…我没什么好说的。”
“拉斐尔,卡维·罗德里格斯一定对你很重要。”
“米莉安娜,我不再属于那里。”男孩松开了双手,随便找了个座位坐着,想要顺手触碰一些仪器,马上就被韦恩女士用眼神警告了。
“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归宿…”男孩压低了声音,却逃不过米莉安娜灵敏的耳朵。
“又是这句话,你真的希望这样吗?”
“……”
拉斐尔知道米莉安娜很“顽固”,但此刻女孩的眼神却流露出楚楚可怜,这让拉斐尔一时间说不出啥话。另一边,米莉安娜自认为用“眼眸”看得很清楚,她觉得拉斐尔一直都在口是心非——越是强调不需要某物,就越代表他急迫需要此物。
“那米莉安娜的眼睛有什么医治的法子吗?”男孩迫切地转移话题,他不想再被米莉安娜试探了——心中坚信她那副温和的模样只是装出来而已。
“老实说,关于维拉回路的修复,至今为止没人成功过。”
韦恩女士的食指叩击着桌面,顿时起了毫无规律的响声,米莉安娜听得出来是韦恩女士对她的眼疾倍感无奈了。
“会不会跟我看到的那块黑石碑有关联呢?”
“我跟同行交流过米莉安娜小姐的病情,他们也见过跟小姐差不多情况的患者。米莉安娜小姐,你同那些患者一样,失明之前都会出现幻觉。”
“幻觉?那块黑石碑是我的幻觉?”
米莉安娜有点不可置信,因为当时看到的石碑是如此逼真,那时候年幼的她以为自己遭到了诅咒,没敢告诉家人这回事。
“办法也不是没有。倘若米莉安娜小姐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那个奇妙的理论,恐怕我的研究至今为止都经不起推敲。”
“韦恩女士,您的意思是?”
闭着眼的女孩用双手抓紧了裙摆,她似乎在期待韦恩女士的回答,而这一举一动却把男孩的眼球给抓着了。或许在拉斐尔的想法里,比起揣测妙龄淑女的心思,观察小动作更能让他对女孩的理解变得直接一点儿。
过了一会儿,略微生锈的铁门外边响起了一阵沉闷声,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是韦恩女士,她忙着扭动木柜台旁边的齿轮,同时对那盲眼女孩说:“我觉得我们可以赌一把。”
“进来吧,娜塔莉!”老妇人朝着门那边大喊,然后马上坐在木桌前,拿起了羽毛笔迅速地写出几行字——她想要把方案写得具体些。
“娜塔莉也在吗?”
女孩脸上顿时起了极大的兴致。
“那是当然的,她可是我重要的助手。”
“娜塔莉?”
注意到米莉安娜脸上的表情后,男孩自然也对这位“娜塔莉”有了兴趣。
从门外进来了一个机械人偶,苗条的身材确实很符合“娜塔莉”这个名字,它整体都是由黄铜铁皮组成的,眼眶部分暴露着脑部中许多互相咬合的齿轮,还有涂上识别色的特伦丝——看起来如同真人的动静脉血管一样。比起图书馆见到的“水桶”人偶,娜塔莉的造型明显更偏向于淑女体型。
人偶居然穿着女仆装,这很难不让拉斐尔怀疑韦恩女士的趣味。
“小伙,希望你没有在想失礼的事情。先提前说好,这女仆装可是米莉安娜小姐送给她的。”
韦恩女士很明显注意到了拉斐尔那异样的表情。
“况且娜塔莉也是淑女,可不能光着身子出现在绅士们的面前。”
“您真的很喜欢娜塔莉。”
米莉安娜呵呵一笑,试图为自己缓解尴尬。
“因为这家伙很有魅力,不枉我费力把她从废工厂里捡回来。娜塔莉,你把午饭放端上来就行。”韦恩女士回头看向拉斐尔与米莉安娜两人。“午饭时间到了,孩子们。”
“浪漫的工业艺术品。”
韦恩女士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娜塔莉的构造非常精细。
“有机会真想给她安装一下声音部件,但是这家伙里边的零件太精密了,我废了大半天都没看懂。唯一知道的是,娜塔莉需要玛娜晶石才能运作。我在说什么废话?任何动力机械都需要玛娜晶石才能运作。”
“玛娜晶石真是个神奇的资源。起初,我以为机械运作都得靠鲸油呢。”
米莉安娜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
“靠消耗鲸油运行的机械...听起来很像是在小说里边才能出现的东西。要知道,鲸油所蕴含的能量并不高。抱歉,我打碎你的幻想了?”
韦恩女士才反应过来自身的见解对一位盲人太严格了,正因为米莉安娜看不见实物,所以才会在脑海中想象一些天马行空的事情,比如她前几年提过一嘴:会飞上宇宙的战舰、虫子可能会驾驶飞船......
“韦恩女士,请您不要自责。我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沮丧的。”
“可我怎么记得你先前因为那匹马不能....”
“拉斐尔,拆台是小鬼才会干的事。”
盲眼女孩那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容,瞬间起了愠色,就像一只刚受到刺激的奶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