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会想知道纳贝鲁奇家的厨房有多大,他们推测至少得有容纳得下十几位厨师、烹饪工具以及食物储放的地方,可方便为这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提供食物。
他们不知道纳贝鲁奇家的厨房有个好听的名字——歌莉娅大厨房。歌莉娅大厨房像教堂一样,天花板挑高,阳光总会无视透过天窗的身体溜到厨房里边儿。歌莉娅厨房是由前两代家主的御用厨师命名,直到现在人们都坚信歌莉娅是管理厨灶的女神,他们打造这个美好的后花园献给她。
厨房正中央的桌子通常会有一个特殊金属(比同样体积的木头还很轻很多)制成的保温罩子,厨师每做好一盘菜就会“喂”进保温罩的肚子里,以防止料理热量过度流失。侧边的八角桌一般不放杂物,那是给管理员站着上面用的,他会负责记录每个区域的耗材、调度每位厨师的位置。
说到宴会上使用的烤肉,总少不了煤炭炉的功劳,关于煤炭路的使用也是有讲究的,例如:不能用来自南方矿产的煤炭,因为这些煤炭里边的维拉含量过高,保不准在燃烧的过程中会炸毁厨房。负责烤肉的主厨可以说是像鹧鸪一样圆嘟嘟,但他的刀工可以将大块牛肉切成均匀的片状,随后把肉片放置煤炭炉上的烤网,开始沉浸自身的艺术当中。
“布鲁斯,这是下一份菜单,面包脆片!1磅面粉、10盎司奶油、4个全蛋...这太多了,你自己好好看看吧。”站在八角桌上的管理员把脸都给喊红,时不时用手帕擦擦脸上的汗水。
“感觉如何,年轻人?”
迈尔斯管家笑着看向身后的男孩。
“不大感兴趣。厨艺这方面,我可帮不上忙。”男孩如实回答,他根本没有兴致在乎这些事情。
“雷文格老爷对你深感抱歉,你本该是今晚宴席上该招待的客人之一——而不是作为仆从。”
“无所谓,但我真的可以不用出席这次的宴会。”男孩转身要走,他打算回房间把那套燕尾服还给迈尔斯先生。
“拉斐尔,你不打算去听吗?关于米莉安娜小姐的开场白,她似乎还有些话想告诉你。当然...她可能对每个人都有东西可以说。”老人微笑着从衣服胸前拿出信封,同时向男孩点点头暗示——拉斐尔今晚得去参加那场宴会,这可是米莉安娜小姐的邀请。
“所以无论如何,米莉安娜都要对我说教一顿,就好像她真的是大人一样?”
拉斐尔无奈地接过信封,摇摇头,困惑地说:“这可真是奇怪的做法。要知道,在我们那边...是男方把信封交给女方的。”
“我们这边也一样。”
迈尔斯管家轻轻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脸上同样是不可思议的样子,他觉得米莉安娜小姐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些——尽管她精通各种礼仪。
“我可以撕掉它吗?”
“那可能会给你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这可是淑女给你的信。”
迈尔斯管家表面平淡地回了一句。
◇◇◇◇◇◇
教堂的大本钟已经敲过黄昏来临时的钟声,现在霍德尔城的人们就等着掌管夜幕的女巫出现,带上她那自豪的星星窗帘装饰整个天空。
尽管纳贝鲁奇家的宅邸很大,但也只够勉强容纳各路过来的上流贵族及佣人们,毕竟还得留有空地供他们参加舞会、舞后交流。以往纳贝鲁奇家招待贵族的时候,这些贵族都会对优质的服务赞不绝口,而今年此次宴会,路人只需要驻足在纳贝鲁奇家的门前,就可以听到一些贵族的挑刺声——这儿不满,那儿不行。
或许只有明眼人才知道这些贵族不满的原因。
宴会正式开始之前,会由皇家乐团负责氛围演出,让每一位淑女绅士进入放松的状态,接着大家就会自然而然地聊起话题。
顺带一提,宴会上夫妇是不能坐在一块儿的,以免出现几个家庭会议的组合。如果见到匆匆忙忙的丈夫赶来宴会,并习惯性地坐在自己的妻子身旁,这时候佣人就会提醒他:“先生,您坐错地儿了”。
伴随着轻松悦耳的小提琴与钢琴声,人们即将迎来宴会的序曲——红酒与前菜。吃吃喝喝可以促进人们之间的友谊,端上桌的菜肴是让人刮目相看的机会,所以前菜的选择尤为重要:它决定了人们待会儿是否愉快地完成接下来的餐序。
前菜的作用是激活人的食欲。无论是忙碌一天没有进食,还是刚品尝过下午茶,只要吃下前菜,顿时就能让人胃口大增,进而可以继续享用主菜。为达到这个目的,纳贝鲁奇家的厨师老早以前就从维多利亚女王的御用厨师那搞到前菜的菜单,加以改造达到符合各位来宾口味的要求(大多数前菜以酸辣为主,偶尔会有甜食)。
上等的红酒则是离霍德尔城最近的欧塔庄园提供,据说最新一批红酒都是上了发条的自动人偶负责酿的酒,很难想象那些机械躯体能造出如此美味的酒。这是一次新的尝试,或许那些庄园的工人还没意识自己即将面临失业。
会场上除了贵族的宴席,也有平民专用的场子,专门接待那些拥有学术权威、但出身寒门的人。拉斐尔听迈尔斯先生说,雷文格先生原本想把这些人才跟这些贵族们安排坐在一块,但很快就遭到来自分家的抗议。
分家的人认为,尽管现在提倡平等,但他们能够坐在贵族宴席上是属于自己身份的权利,那些人并没有相应的爵位去享受这份权利。他们甚至以有损其他上流贵族、王族的名誉为由,坚定自己的观点,毫不退让之意。
无奈之下,雷文格先生给每一位学者、医者、机械师等都写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的诚意与歉意,由衷地邀请他们过来共同就餐。维多利亚女王喜好学识渊博之人,自然也不会排斥那些人才,但阻力往往来自贵族层面,这让雷文格再次感叹自身的能力有限。其他贵族都保持着那套所谓的骄傲,欺软怕硬、旁若无人般的处世观念,爵位低的贵族自然随大流,掀不起什么逆浪。
但雷文格先生坚信好友所说的话:人们有一天会好好地放下傲慢与偏见,然后一起坐下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