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巴尔达冷冷地一笑,他把这场宴会搅乱可以说是让那位女士丢尽大脸了,他觉着脑袋瞬间清醒,自认为识破那盲眼女孩的“谎言”。
“我才不会被你所骗!你的双眼早已被黑暗囚禁,永无重见之日!”
“我确实看到了。”盲眼女孩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屈服于青年:“大师乔治的演绎能够直击心灵。零件碰撞是向造物主表明自己的诉求,旁白之声是像吟游诗人那样歌颂事迹 ,这些浪漫的声音彷佛让我住进了生动可爱、洋溢童趣的世界,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那位大师有一张充满活力与创作欲的脸。”
巴尔达没有立马反驳她,那盲眼女孩描述得并非错误,记忆中的父亲确实活力四射,他整天想要创作不同的作品给人们带来笑容,印象里父亲不会自称戏剧大师,而是将自己称作为娱乐伙伴。巴尔达突然觉得米莉安娜的眼神有点刺眼,下意识低头却看到了被油污侵染的衣服——自己的内心什么时候变得像这片油污那般浑浊了?
“如果说歌德戏剧是建立市民戏剧、严肃喜剧的纲领,那么乔治戏剧毫无疑问将浪漫主义戏剧推至了巅峰。时至今日,仍有大多数戏剧家表演过乔治·梅塔隆的作品。世人并没有将他遗忘,巴尔达先生——还是说想要把他遗忘的人是您?”
米莉安娜的双眼一直在“打量”着满脸颓劲儿的青年。
“巴尔达先生,关于《飞出个金月球》和《天方夜谭的浮士德》您还记得多少呢?”
“我、我.....”巴尔达突然变得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米莉安娜跟巴尔达的对话还没结束,周边乱糟糟的东西已经被佣人们迅速收拾完毕,随着一阵小号声响,绅士淑女们纷纷让出宴会厅大门的过道——他们都知道维多利亚女王要来了。
贵族们纷纷低头行礼以示尊重服从,伴随着几下高脚鞋跟踩出的清脆声响,那位头顶红色皇冠、身披红色披风的女性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位人士:加布瑞拉·德鲁吉亚女士、雷文格·纳贝鲁奇侯爵、托尼·胡德将军......
尽管维多利亚女王看起来17、18岁的模样,但她其实已是七十多岁的女士了,这算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她的三位丈夫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出席这场宴会。维多利亚女王是奥古斯塔中立国人们心中的传奇人物,她成为偶像般的伟大,关于她的故事满天飞——不管是真是假。她活了那么久还是很年轻,久到难以想象。
女王平静地观察沾满油污的男孩与青年,看来这两就是在宴会场上大闹一番的家伙们。
“敬爱的女士,我认为他们都得受惩罚!德鲁吉亚家和纳贝鲁奇家似乎不把您放在眼里!”
“纳贝鲁奇家的态度在原则上出现了问题!我提案减少他们的管辖区域!”
......
如此雀喧鸠聚,这帮老贵族蓄谋已久,可维多利亚女士并没有将他们的话听进耳朵里。
“安静!”托尼·胡德雄厚的声音响遍整个宴会厅后,场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米莉安娜听出了是胡德先生的声音,只是没想到他能有那么高的地位与权力。
维多利亚女士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端详着米莉安娜,轻轻地甩了下自己耀眼的金发,向她提问:“米莉安娜·纳贝鲁奇,此次你准备怎样的演讲?”
“敬爱的女士,请容许我做最后一项准备工作。”米莉安娜临时有了主意,但她不打算当着维多利亚女王的面说。
“去吧,孩子。”女王在雷文格先生的带领下来到了专属的座位,她放下手中的权杖继续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盲眼女孩轻声喊出另一位女士的名字:“加布瑞拉女士?”
“我在这儿,孩子。”
与耀眼金发的维多利亚女王不同,加布瑞拉女士的金发已经黯淡了许多。加布瑞拉女士走到米莉安娜的面前,然后盯着巴尔达好一会儿。巴尔达原以为自己的母亲会板着阴沉沉的脸过来,没想到她脸上刻满了担忧。
“我认为巴尔达先生对您产生了很大的误解。”
“他太过于爱他的父亲了。”加布瑞拉女士轻叹一声,再次开口:“我并不打算为自己辩解。”
“但您也非常爱自己的家庭和丈夫,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巴尔达给你们添了麻烦,我曾尝试去严厉地说服他戒掉恶习,没想到却让他变本加厉。是我愚蠢,纵容了他滋生心魔、沾染恶习。”
“能改变他的人只有您,加布瑞拉女士。”
盲眼女孩微微一笑。
“《飞出个金月球》和《天方夜谭的浮士德》都是非常优秀的作品,这都是您的丈夫乔治·梅塔隆留下来的杰作。”
“我知道——也许只是我一厢情愿地在赎罪而已吧。”
“哪怕巴尔达先生怨恨着您?这样的做法……”
米莉安娜同情并理解加布瑞拉女士。
“现在,该让它们重见天日了。”加布瑞拉女士取下脖子上的挂坠,走到巴尔达面前,把挂坠递到他手上。
“这是那年我和乔治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但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加布瑞拉女生抽噎着,眼里闪烁泪水。
“......”
青年没有说话,他颤抖地将精致的发条扭开,手上那圆形黄铜色的金属挂坠轻轻地弹起外壳——里边儿放有两个胶卷。巴尔达的肿大嘴唇开始发颤,他垂下眼帘,睫毛轻颤,这位挨过毒打而没有流泪的男人,此时他却因为看到挂坠里的东西变得双眸湿润,当泪水顺过他上扬的嘴角时,加布瑞拉女士才看清巴尔达那孩童般的哭脸与笑容。
“在观看之前,我建议你们都去隔壁房间换一下衣服。”
迈尔斯管家识相地搬来了手动式电影播放机,这种便携式设备是照相机、胶片处理室和电影机的综合体。同时迈尔斯管家还叫人拉来了一块大白布,足以放置宴会厅的半径(宴会厅是圆形空间)。
一个胶卷只能录制几分钟,恰好乔治·梅塔隆的表演都是精而短的。挂坠的金属外壳很新,足以看出加布瑞拉女士对它的细心呵护,揣在手里感受的巴尔达已经清楚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