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规范化培训为期二十五年，生活费100信用点每月，科室服从组织安排，三班倒，无加班费，能干干不能干滚！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开什么玩笑！规培二十五年？你当我是什么？‘苦泪城’栅栏里关的奴隶吗？”
简洁概括的评估，来自中等身高、脸庞瘦削、清秀眉眼中透着些许女孩子气的格雷戈尔·孟德尔同学内心深处。
对面前这个肤色蜡黄，眼睛又肿又湿，显然肝肾功能因为收礼应酬已经被严重损坏的中年大叔，孟德尔真是一点好话都说不出来。
“我得提醒一下你，孟德尔小弟，‘苦泪城’的奴隶市场只卖女奴。而你，显然是中部平原娼妇生出的蠢儿子，连溜门撬锁上房钻窗都不会，只能跑到公民医院求个工作，我说得没错吧？听叔一句劝，规培时间越长，对你的职业道德教育越有好处！”
如果不是习惯了卡佩城居民粪缸一样的臭嘴和低下到无可比拟的修辞水平，孟德尔现在肯定会让自己兜里的豌豆小子们尝尝肝硬化患者的血是什么滋味。
刚到卡佩时，孟德尔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镇做题家，以被长辈们称作“老实孩子”而自豪，深信礼貌和真诚是与人交往的第一准则，并准备用自己广受乡亲们称赞的“谦虚友善”跟大家搞好关系。
然后他就被“民风淳朴”的本地人忽悠走了一个月的生活费，鼓起勇气去讨说法却被胖揍一顿，还险些遭到绑架……
在无数次与卡佩城阴险毒辣的狗杂种们交锋后，孟德尔不得不将他的混蛋程度来了个“逻辑斯帝克“增幅，以适应周遭日益恶劣的社交环境。
如今回头再看，简单的S型增长着实不足以应对步步惊心的巫师社交圈，孟德尔在一场赌上未来前程的黑心游戏里终究还是棋差一招，落得个惨遭流放的下场。
“去他妈的职业道德，你这个贪婪的老混球，老子就是因为道德情操太过高尚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你！在帝国公民医院当住院医师？也就比去大街上拉粪车强！洛克院长，我敢保证你们已经很久没有招到过像我这么强大的‘血肉魔巫’了。”
少年双手抱胸，傲气十足地说道，他可是正品“血肉魔巫”，优生学者，是用巫力裁剪生命线、仅凭意念便可为生灵塑形的伟大艺术家！而且自觉手法比这间医院里的任何一位同行都老辣。
“三年规培，生活费每月1500信用点，包吃住！我要去医务科！格雷戈尔·孟德尔先生在优生学家圈子里有很多朋友，位高权重的朋友，我的话由那些朋友担保，可以给你行不少方便！”
“上神本人来了也得在卡佩公民医院规培二十五年！如果祂吹口气让二十五个光溜溜的黄花大闺女揪住我的裤腿，那我没准会给祂减到五年！”
洛克院长用一只羽毛笔和一小张炼金纸计算着本月可以从“药物集中采购”里捞到多少油水，眼都没抬就回敬道，说话时露出的一口烂牙黑如沼泽臭水。
“而且你的所谓‘朋友们’早就把‘孟德尔’跟今早吃下的面包一块儿，通过直肠甩茅坑里了！在‘塑肉者’看来，你我都是一坨狗屎，只要没在‘优生学高端论坛’拥有席位的家伙都是狗屎，你刚从狗**里掉出来，肯定比我清楚。”
他接着又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年，生活费每月300信用点，你的专精是“生命体熟成化诱导”，给我去儿科，那帮带孩子的贱人，就喜欢亲眼看着自己的臭崽子把伤口长好。”
院长的逻辑无懈可击，“血肉魔巫”就是这样一群狗娘养的混球儿，孟德尔只能换个角度继续这场谈判。
“哦，得了吧，儿科需要的是任人打骂的沙包，不是抬抬手就能把婴儿变成肿瘤块儿的臭脾气巫师！我来这儿是当医生的，别逼我杀人。最多五年，这五年我任你驱使，优生怪物！炼金植物种子！生体强化！血肉重塑药剂！想想吧，这些能给你赚到多少利润！”
少年顶了顶前几天刚配好，却已经破烂不堪的大框圆眼睛，漆黑学院长袍上沾满了锈色污渍。
那些是什么？优生怪物出生时泼溅的污浊羊水？生体强化手术过程中沾染的脓汁？亦或仅仅是冒犯者全身血管爆炸后留下的血迹？
不管留下暗色污块的到底是什么，都让孟德尔的话变得十分有说服力。
“小子，难道因为你出生时把脑袋和屁股调了个位置，我就得给你特殊待遇？门也没有！算你走运，今天我心情好，五年，生活费500信用点，我会给你安排一个不怎么需要动手杀人的科室，感恩戴德吧！连帝国皇家研究院毕业的博士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院长高叫着从文件盒里找出已经泛黄发脆的规培协议书。
“我把卡佩公民医院失落的珍宝交给你，想好了就赶紧签字！然后滚去干活儿！”
“好吧，上神见证！只是因为我太想为帝国的公共卫生奉献青春了！那她呢？”
孟德尔晃着脑袋，表示正是自己拥有过多的无私奉献精神，才让他做出这个明显悖于常理的决定，接着回身一拽，把那个从头到尾闷声不语的狼人女孩儿揪到身前。
这只毛发杂乱打结，好似流浪狗的狼人姑娘比孟德尔还高半头，独属于纳卡狼人女孩的丰满身形被小心隐藏在一堆胡乱拼凑出的破衣裳里。
脸蛋脏兮兮的，高挺鼻梁和俊俏眉宇都被脏辫似的毛结儿遮住了，嘴角还挂着干掉的番茄酱，散发出一股流浪动物特有的隐约臭味。
洛克大致撇了她一眼，很快又把视线转回孟德尔身上，这姑娘把自己保护的很好，只消一眼就能让大部分男人失去兴致。
“您……您好……院长先生……”
雅妮斯摇起扫帚似的浅棕色大尾巴，怯生生地向院长打了个招呼。
“这贱娘们怎么刚才一声不吭，我还奇怪你为啥要养条哑巴狗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责骂，雅妮斯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做错了，在两个男人互相倾倒污言秽语的时候，身为懂事女孩子的雅妮斯妹妹应该乖乖站好不要插嘴，难道有哪里不对吗？
（上神啊，请让我坚强起来……）
她缩了缩肩膀，把乱蓬蓬脏兮兮的浅棕色头发收进兜帽里，继续低下头，跟毛发类似的浅褐色眼睛盯向脚尖，心中默念着祈祷之语。
孟德尔又看了狼人少女一眼，原本凶狠的语调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我需要你给她也安排一份工作。”
“我们这儿不是宠物寄养中心，小子，我们只雇佣信誉良好的帝国公民，不知从哪捡来的野狗？请恕我敬谢不敏。”
洛克院长端起浸满污黄茶垢的搪瓷缸，把其中的深褐色液体往嘴里猛灌了一口。
“跟你一样躲在医院里混吃混喝的罪犯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来个买一送一，这种娘们直接丢给街区教会就行，那些穿黑袍的老道学会帮你把她料理好！”
“她是我的，嗯……被监护者，由拉法特街区教会的波内尔神父批准并担保。上神他老人家不是说了吗？干活的，有饭吃；吃饭的，要干活。”
少年说着拍了拍小狼女的腰，雅妮斯瑟缩了下，往旁边挪了挪，结果又被自己的“监护人”不由分说地给拽了回来。
“作为一个充满责任心和爱心的帝国男士，我需要为她找到工作，精巧的，不同寻常的，好玩又有趣的工作。”
“你那个*子妈肯定是怀你的时候猪口条吃多了，才生出这么个油嘴滑舌的杂种。你要是真充满爱心和责任心，就应该把这个贱人洗干净关家里给你烧火做饭，顺便生一地尖叫不止的小崽子，你给她吃，给她穿，养到她去见上神！”
雅妮斯对洛克院长的说辞并不苟同，虽然她对圣教的态度徘徊在虔信者和浅信徒之间，自从老娘跟野男人跑路后就再没去过教堂。
但很确定上神有说过：在帝国，女孩子也应该像男人一样进入社会努力工作。
可惜，上神并没有说女人能在两位男士交谈时随便插嘴，所以雅妮斯没法立刻指出院长先生言语中的漏洞。
“如果现在是戴克里先皇帝在位，那不用你说我也会把她栓回家！可惜那种好时光已经过去一百年了，如今女人也得出门工作，这可是上神的戒谕！这样吧，你雇佣她，我愿意再给你多当五年奴隶，老毕灯，你可赚大发了！”
孟德尔一边怒骂，一边又拿手肘顶着雅妮斯的屁股往前推了她几步，这个动作惹得院长先生捏着鼻子连连后退。
“谨遵上神的旨意！她跟你一块儿去心内科做仰卧起坐！每月工资200信用点，直接打到监护人账户上。管好你俩裤裆里的玩意儿，本院妇产科没有员工优惠，单位托儿所不接受未婚生子女，教会福利学校更是少年犯培训中心，为了你的后半生不要多个催命鬼，也为了这个贱女人不会被迫嫁给**犯，给她洗干净然后拿护士服裹严实了，狗链子拽紧点！”
洛克嚷嚷着又从文件盒里抽出一份合同，抖搂展之后递给孟德尔。
“监护人签字！在这儿！还有这儿！会写自己的名字不？我猜就不会！把她的狗爪子印这儿！别碰我的印泥！自己把你那臭爪子上的油泥儿舔湿了抹上去就够了！”
等孟德尔把所有空当填满，按着雅妮斯的脏手胡乱抹出个手印后，洛克院长就迫不及待地一把夺走那两张合同，舔着嘴唇简单扫视一眼，然后立刻锁进办公桌底下的小保险柜里。
“最后……哦！我们现在是同事了！请你……屈尊俯就地把温情暖意和永恒的友谊赐予你的同僚！把卡佩城公民医院看作自己的家！把我看作是你的上级！然后老老实实给我把活儿干好了！咱们帝国人讲究一个有借有还，有付有偿，你们俩的生活费不是从我**里冒出来的，上神也没有打个响指让医院有免费热水，明白我的意思吗？”
面对洛克院长唾沫横飞的长篇大论，孟德尔面无表情无动于衷，雅妮斯则习惯性地点了点头。
当天入夜后，卡佩城公民医院，职工家属生活区，404室。
“孟德尔哥！帮我洗！”
“自己来！”
“我不要(*｀へ´*)！”
雅妮斯一改院长办公室里畏缩拘谨的模样，甩开遮挡面部的肮脏刘海，露出烟晶石般的眼眸，热情、可靠、活力四射，充满对新生活的期待，嬉笑着要自己的小小监护人帮她洗澡。
“孟德尔哥不会是害羞了吧？不会吧？伟大的巫师竟然还会害羞？”
狼人少女眯起双眼、挑高嘴角，两颗洁白剑齿恶作剧似的探出头儿，它们以狼人的标准来说十分短小，有点像幼儿的乳牙。
“安静，你个小街溜子！我很清楚什么时候该碰你，什么时候不该，现在就是不该的那一半！”
“欸~~真逊~~孟德尔哥真逊~~奴家都准备好了~~”
孟德尔不再理会雅妮斯的矫揉挑逗，埋头准备入职后的第一份工作，为洛克院长的vip客户进行生体强化手术。
“孟德尔哥……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是奴家太得意忘形了……”
雅妮斯见少年阴沉着脸不再搭话，还以为自己又惹他不高兴了，连水都顾不上擦，赶忙跑到孟德尔身边，抓起他的手，睁圆两只大眼睛，耷拉着耳朵，可怜巴巴地向少年道歉。
“没有！上神啊！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自己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啊！我知道，我知道！孟德尔哥，我知道！”
少女一瞬间又从落水小狗变回那副贱兮兮的样子，踮起脚尖，双手随着尾巴的节奏一起摆动。孩子气的举止配上她接近熟成的身子，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妖媚。
“雅妮斯同学，你来讲。”
“因为孟德尔哥馋奴家身子嘛，还能因为啥？”
“我看你是皮痒痒了！小狗崽子！别跑！看我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何伟大的血肉魔巫会带着个小街痞外出讨生活？一切还得从三天前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