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白玉京。”
随着游戏标题的淡入淡出,旋即在屏幕上就出现了邵远的角色。
邵远没急着操作,他先偷偷瞥了柳向英一眼,等看到对方脸上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后,才摁着方向键行动起来。
“你想去哪儿看看?”
这会儿邵远已经来到书院中央广场的出口,而在他的对面就是兜率宫的大锅盖,两边的连廊中都是来来往往的师兄弟们,这个点儿应该是刚下了早课,准备去伙房领馒头。
脚下的青石地面让照在上面的阳光直接反了上来,白晃晃得反得邵远眼睛升腾,他赶紧打开设置调整了一下伽马值,饶是这样他还是觉得眼前有些眩晕,迅速操纵角色在到连廊之下躲着太阳。
白玉京世界和现实的时间几乎同步,此时正是正午,这会儿天上一大一小两颗明晃晃的太阳无死角炙烤着,直接就给邵远上了一个“燥热”的debuff。
如果不及时躲起来,这个即时减益效果甚至会转化为一个“烧伤”的常驻减益——扣除2%的生命值上限,8%的精力上限以及10%的灵气上限。
真是活该暴死关服。
每次看到这种为了提升所谓的“真实感”而增加的粪机制,邵远都不由得有些恼火。
“不过看情况来说没什么问题……好像跟平常一样。”
邵远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NPC,这里的气氛还是和往日一样平和,兜率宫的大锅盖也正常地冒着蒸汽。
“……去我的卧房吧,按时间来看,我们在山下的细作应该送回信来了。”
“细作?”
“恩,书院培养了一些人在朝廷里做官,虽然大官没有,但是县官啥的还是有一些的,如果有特殊情况,我们也能先一步知道。”
邵远看着还皱着眉的柳向英,了然地点点头,很快就根据记忆,顺着连廊走到了兜率宫的左侧。
兜率宫的后面就是一片竹林,事实上整座兜率宫——或者说泥舟书院都是建在青山的半山腰上,而在兜率宫之后便是一片没有开发过的小竹林,书院的大部分高层都住在里面。
但如果第一次来的话,哪怕有地图指引也会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迷路,但邵远早就往这边跑过无数遍了,他在竹林里沿着小路兜兜转转,没几分钟就轻车熟路地就走到一间竹屋门前。
恩,他对这里这么熟悉绝不是因为对NPC抱有什么可疑的想法,只是为了清地图迷雾而已。
“……我没说过卧房在哪儿吧?”
柳向英有些愕然。
邵远悚然一惊,他有些心虚地把视线挪向一边,干巴巴地说了几句诸如运气好之类的废话,接着赶紧转移话题:
“先进去再说……不过你在这边能解开禁制吗?”
大师姐的竹屋应该是设置了什么禁制,他来了这边好几次也没找到开门的方法。
“……我也没说有禁制吧。”
柳向英狐疑地看着他,眼神中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那么浓烈的信任感。
“呃,我猜的!女孩子总归会上把锁才安全嘛!”
“……我下的禁制并不是为了防哪个书院的同窗……不过得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禁制还有这种用处。”
柳向英的视线愈发嫌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脏兮兮的东西那样厌弃地撇开视线不再看着邵远。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为了清地图迷雾!
“……这些姑且不提,你正对着门,按照老君金刚八卦的顺序,连续掐诀三遍。”
伴随着柳向英长长地叹息,邵远终于进了竹屋里。
“这里是不是太过简朴了……”
邵远有些惊愕,他觉得至少作为书院中层的大师姐,屋里应该有些装饰才对,谁料这儿比自己的瓦房还要简陋,除了一张草席和几乎摞成小山的竹简书籍之外就再没别的什么了……
不,还是有的。
邵远晃动鼠标切换了一下视角,很快便看到有许多纸张挂在贴在墙上,那些纸上有些写了密密麻麻的字,有些则是粗陋的画像。
就像邵远看过的那些刑侦局那样,这些画像与字条被一条条丝线连在了一起,有的红有的蓝,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罩在墙上。
“这……是你搞的?”
邵远看得有些愣神,他缓步走上前去,拉近视角仔细观察,这才发现有一些画像上已经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这是我根据细作的情报汇总的关系网,都是和鞑子官勾连的华奸狗腿。”
“这些有什么用?”
邵远不禁问,但他很快就明白自己这个疑问简直就是废话。
这不就是暗杀名单么。
“鞑子入主中原建立伪朝后,有不少士绅变节为虎作伥,也因为有了他们,鞑子才能将中原治理得得心应手⋯⋯”
“所以杀了他们,就能恢复华人江山?”
“⋯⋯说什么梦话呢。”
恰恰相反,柳向英对邵远的热血话嗤之以鼻,但似乎她的恶意并不只针对于邵远的话,她的冷笑更像是自嘲:
“华人江山?自鞑子入主中原,建立所谓『永昊永罗刹国』已有百年,这百年间除了书院还勉强支撑着,你还听过多少成建制的反昊义军?”
接着,她抚了抚鬓角,嘴角冷意更甚:
“而就算是书院,也只是捏几个软柿子事情聊以**罢了⋯⋯你可见书院曾杀过哪怕一个鞑子吗?”
邵远闻言一愣,缓缓摇了摇头。他的确没做过,更没见过相关的悬赏任务:
“所以他们是害怕鞑子报复吧。”
邵远说得直截了当,柳向英微微一怔,她看了一眼邵远后便重新看向电脑屏幕,接着闭上眼睛,大抵是在想着什么。
“反正呢,华奸死多少都无所谓,狗多得是,换一个就得了。但死一个鞑子,往小了说是凶杀,往大了说……”
邵远嘿嘿一笑:
“奴隶竟敢拿起刀对着主子了。”
“……是啊,是这样的道理。师父他们也只是想让书院生存下去……真让人光火。”
柳向英扯了扯衣领,接着又自嘲般地笑骂一句“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只是此时,她的眼睛里却完全没有笑意。
“只是想让书院生存下来?那我觉得,这书院的祭酒要不我来当吧,我对怂这一字可是相当有研究,我可是切切实实在这个字上跌过一跤的。”
“会有人拿这种事标榜自己吗?”
柳向英哑然失言。
眼见她瞪大了眼睛,邵远无所谓似得说道:
“是吗?我觉得还是有的……不如说,如果书院的领导者想得如此简单,那换我上去也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