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的视角已经结束,接下来全是池七的视角)
医院的走廊总是那么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地砖,一切都白得刺眼。
我抱着一束白色的满天星,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三年了,自从我的学生毕业后,我就再没见过白梦。
"池老师?"
护士站的值班护士认出了我,微笑着点头。
我每周三下午都会来,已经成了医院的常客。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白梦醒来的第三天,医生终于允许探视了。
"307病房,对吧?"我轻声确认,手指不自觉地缠绕着自己的一缕白发。
"是的,池老师。"护士看了看我怀里的花,"她今天状态不错,能进行简单的交流了。"
我点点头,喉咙突然发紧。白梦会记得我吗?或者说,她还会是那个我认识的白梦吗?
307病房的门半掩着,我轻轻敲了敲。
"请进。"一个虚弱但熟悉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的那一刻,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照在病床上。白梦靠在枕头上,黑色的长发散开,像一片柔软的夜幕。
她的眼睛——那双独特的紫色眼睛——转向我,然后,出乎意料地亮了起来。
"池...七?"她的声音带着不确定,但确确实实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花束差点从手中滑落,我急忙稳住,走到床边。"你记得我?"
白梦微微歪头,这个动作如此熟悉,让我的眼眶瞬间发热。
"你是...我的生物老师。"她慢慢地说,像是在回忆一个遥远的梦,"白发,蓝眼睛,总是穿白大褂...教室里最显眼的那个人。"
我放下花,手指微微发抖。
医生说过她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但为什么偏偏记得我?
"你还记得别的吗?"我小心翼翼地问,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比如...你的家人?朋友?"
白梦的眼神黯淡下来,她摇了摇头,黑色的发丝在白色枕套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
"不记得...只有一些片段。但我知道你。"
她突然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白发,"这么特别的颜色,我梦里经常出现。"
她的手指冰凉,触感却异常清晰。
我屏住呼吸,生怕惊扰这一刻。
"你...在课堂上总是叫我回答问题。"白梦继续说,紫色的眼睛闪烁着回忆的光芒,"你说我的观察报告写得最好...还送过我一本书。"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些都是事实,但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为什么这些琐碎的细节留在了她的记忆里,而更重要的东西,例如朋友,家人却消失了?
"你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吗?"我试探着问。
白梦皱起眉头摇了摇头,这个表情让她苍白的脸显得更加脆弱。
"没关系,"我勉强笑了笑,"记忆会慢慢恢复的。重要的是你现在没事了。"
白梦突然抓住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吃了一惊。
"池七,"她的声音带着急迫,"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关于你的?"
阳光在她的紫色眼眸中折射出奇异的光彩,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个总是坐在第一排,专注听我讲课的女孩。
那个会在课后留下来问问题,会为了一只死去的蝴蝶标本掉眼泪的女孩。
"没什么特别的,"我轻声说,反握住她的手,"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
但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就知道是谎言。
因为白梦的眼神变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悲伤浮现在她脸上。
"你在说谎,"她低声说,声音却异常坚定,"我记得...我记得你的眼睛。每次我看着它们,都会觉得...特别。"
我的呼吸停滞了。
三年来,我从未承认过,甚至对自己都没有承认过——我对白梦的感情从来不只是老师对学生。
而现在,这个失忆的女孩,却一语道破了这个秘密。
"白梦..."我刚想说什么,病房门被推开了。
"啊,池老师来了。"主治医生走了进来,看了看我们交握的手,挑了挑眉,"看来恢复得不错?"
我迅速松开手,站起身。"是的,她记得我。"
"选择性记忆很常见。"医生翻看着病历,"大脑会选择保留对患者最重要的记忆。白梦小姐,你还记得自己的其他事吗?"
白梦茫然地摇头,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不记得...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
我的心揪紧了。
"没关系,慢慢来。"医生安慰道,然后转向我,"池老师,能借一步说话吗?"
我点点头,对白梦笑了笑:"我马上回来。"
走廊上,医生压低声音:"因为外伤,她的记忆恢复情况很特殊。通常失忆患者会先记起亲人,但她似乎对你有着异常强烈的记忆连接。"
"这意味着什么?"我问道,手指不自觉地卷着白发。
"意味着在她潜意识里,与你相关的记忆具有高度情感价值。"
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这对恢复其他记忆可能有帮助。如果你有时间,多来陪陪她。"
我点点头,思绪却飘回了三年前。
那天晚上,白梦确实对我说了什么,但我假装没听见,假装那只是一个学生对老师的普通告别...
回到病房,白梦正看着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满天星,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你以前也送过我花,"她突然说,"白色的...小花。"
"你...记得?"我小心翼翼地问。
白梦伸出手,轻轻抚摸花瓣。
"不记得...但我知道。"她抬头看我,紫色的眼睛清澈见底,"就像我知道,每次你叫我名字的时候,心跳都会加快一样。"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这个失忆的女孩,却记得我最隐秘的感情。
"白梦,我..."
"不要说。"她突然打断我,手指轻轻按在我的嘴唇上,"不要说出口。让我...慢慢想起来。好吗?"
我看着她,突然明白了医生的意思。这些记忆对她而言太过重要,以至于即使在受伤的情况下,它们仍然顽强地存活着,等待着被重新发现。
"好。"我轻声承诺,"我会等你。"
阳光透过窗帘,在我们之间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在这个白色的病房里,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个记得太多的老师,和一个忘记太多的学生,却在这一刻,找到了彼此心中最真实的连接。
白梦的手从我的唇上滑落,却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指尖依然冰凉,但掌心却出奇地温暖。
"池七,"她轻声唤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某种确定,"我会想起来的。关于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