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将我惊醒。
我猛地坐起,一阵眩晕袭来,手指深深陷入被单。熟悉的卧室,熟悉的窗帘花纹,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和孩童嬉闹声——平凡得令人心碎。
我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手腕光滑如初,没有绳索勒痕;后脑勺没有肿块;肋骨呼吸时不再刺痛。
只有睡衣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证明那场恐怖并非完全虚幻。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8月18日,上午9:17。
"昨天是...17号?"我的声音干涩。记忆中的医院惊魂发生在17号午夜,而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我失去了一整晚加半个白天的时间。
墨墨跳上床,用脑袋蹭我的手背。
它金色的眼睛里没有昨晚的恐惧,只有平常的慵懒。
我抚摸它光滑的皮毛,它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一切如常,仿佛那个阻止我去医院的墨墨只是幻觉。
"我做了个噩梦。"
我对黑猫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画出明亮的线条。
我赤脚走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
世界鲜活如常。
街道上车水马龙,对面面包店的老板正在擦拭橱窗,几个学生嬉笑着走过。
远处,第三医院的建筑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毫无阴森之感。
我打开窗户,热浪裹挟着城市的气息扑面而来:汽油、烘焙面包的味道、远处修剪草坪的清香。
如此...正常。
与昨夜死寂的街道判若两个世界。
浴室镜子里,我的倒影苍白但完整。
白发凌乱地翘着,蓝眼睛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我凑近检查瞳孔——没有异常放大,没有紫色斑点。
只是疲惫人类的普通眼睛。
淋浴时,热水冲刷着肌肤,我反复检查每一寸皮肤,寻找可能存在的伤痕。
什么都没有。
手腕内侧本该有绳索勒痕的地方,皮肤完好无损;后腰没有从楼梯滚落的淤青;连林敏抓伤的痕迹都消失了。
"只是噩梦。"
我对着蒸汽弥漫的镜子说,水珠顺着镜面滑落,没有留下任何手印。
但当我穿好衣服——刻意避开了白大褂,选择了一件灰色T恤和牛仔裤——准备出门时,一个问题挥之不去:白梦怎么样了?
无论昨夜是幻觉还是现实,白梦确实在医院里,患有罕见的昏睡症。
这个事实不会因为我的诡异经历而改变。
我站在玄关犹豫不决,钥匙在掌心印出深深的痕迹。理智告诉我应该远离那家医院,报警,或者至少告诉什么人。
但心底有个声音在低语:如果白梦需要帮助呢?如果那些规则、那些警告有某种真实含义呢?
最终,对白梦的担忧战胜了恐惧。
我抓起钥匙和手机,再次走向第三医院。
街道上阳光灼热,行人如织。
与昨夜空无一人的恐怖景象形成鲜明对比,让我几乎相信那确实只是一场噩梦。直到——
路过一家商店橱窗时,我无意间瞥见自己的倒影。
有那么一瞬间,镜中的我身后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我猛地转身,身后只有匆匆走过的行人。
"幻觉。"
我喃喃自语,加快脚步。
医院主入口依然繁忙,患者和医护人员进进出出。
自动门滑开时,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我的胃部条件反射般绞痛起来。
接待处换了位年长的护士,正忙着接电话。
我直接走向电梯,按下3楼按钮。
电梯运行平稳,没有异响,很快到达目标楼层。
3楼走廊明亮整洁,护士站前站着两位年轻护士,正在低声交谈。
307病房的门半开着,我能看到里面病床的一角。
一切看起来如此...正常。太正常了。
"请问您找谁?"一位护士注意到我,微笑着询问。
"白梦,307病房。"我回答,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稳。
两位护士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307现在是空病房,"年长些的护士说,"从昨天开始就没人入住。"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不可能,我前天还来看过她。
白梦,黑色长发,紫色眼睛,患有昏睡症。"
护士翻看记录本:"系统里没有叫白梦的患者。
"她皱眉,"您确定是307病房吗?"
"非常确定。"我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台面边缘,"当时值班的是林敏护士,她可以作证。"
两位护士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
"林护士今天没来上班,"年轻护士小声说,"事实上...她从昨晚夜班后就失踪了。"
"失踪?"这个词像冰块滑入我的衣领。
"监控显示她凌晨两点离开了医院,但没回家。"年长护士压低声音,"警方正在调查。您说她接待过您?什么时候?"
前天。
我想说。但突然意识到,如果白梦不存在,如果连林敏都失踪了,那么我的记忆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
"我...可能记错了。"我后退一步,"抱歉打扰了。"
转身离开时,我注意到护士站台面下露出一角纸片。趁护士不注意,我迅速弯腰捡起——那是一张被撕碎的纸片,上面残留着几个紫色字迹:
「勿与…白…对…」
我的手指颤抖起来。这不是幻觉。
那些规则真实存在过,有人试图销毁证据。
走廊尽头,307病房的门无声地晃动了一下,仿佛在邀请我进去一探究竟。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门牌上,数字"3"的边缘,隐约可见被擦拭过的紫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