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我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橱柜,盯着被扔进垃圾桶的那封紫色信封。
它静静地躺在咖啡渣和鸡蛋壳之间,边缘微微翘起,像一只垂死的蝴蝶。
墨墨终于肯靠近我了,它小心翼翼地蹭着我的小腿,金色眼睛里满是警惕。
我伸手抚摸它光滑的皮毛,手指仍在微微颤抖。
"我该怎么办?"我低声问黑猫,它当然不会回答。
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城市的灯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
我强迫自己站起来,双腿因为久坐而发麻。
垃圾桶里的信封似乎在嘲笑我的软弱——我猛地踢了一脚垃圾桶,塑料容器翻倒,垃圾散落一地,那封信却诡异地飘到了厨房中央,正面朝上。
「池七亲启」——紫色的字迹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我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捏起信封。
它比上一封更厚实,摸起来有种奇怪的皮质感,像是用某种动物的皮制成的。
封口处没有胶水,而是用紫色的蜡封,上面压着一个奇怪的符号——看起来像一只眼睛,瞳孔部分是一朵紫罗兰。
"该死。"我低声咒骂,用力撕开信封,蜡封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刺耳。
里面的信纸是厚重的羊皮纸,边缘不规则,像是被人粗暴地撕下来的。
紫色墨水写成的字迹工整得近乎机械:
「亲爱的池七:
之前的只是体验。
接下来才是正式的邀请。
规则会逐步显现。
期待您的参与。
——管理者」
没有日期,没有具体时间,没有地点。只有这短短的四行字,却让我的胃部绞紧。我翻来覆去检查信纸,背面空白,没有任何水印或标记。
"管理者?"我念出这个陌生的称呼,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是那个面具男人吗?还是另有其人?
墨墨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毛发倒竖,盯着我手中的信纸。
我低头一看,惊恐地发现紫色字迹正在慢慢变淡,像是被羊皮纸吸收了一样。不到十秒钟,整封信变成了一张空白的旧羊皮纸。
"什么鬼..."我猛地将纸扔开,它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毫无生气。
手机在这时响起,我惊跳起来。屏幕上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您收到了吗?」
我盯着这条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上一条短信还留在记录里:「不要相信她的眼泪。」现在又是谁在问我是否收到了邀请?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你是谁?」
回复几乎是瞬间到达:「管理者。」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个面具男人?还是医院里的某个存在?我继续输入:「你想要什么?」
「参与。遵守。生存。」
回复简洁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咬紧下唇,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我不会参与任何游戏。离我远点。」
发送后,我立刻关机,仿佛这样就能切断与那个"管理者"的联系。
墨墨跳上料理台,轻轻用头蹭我的手臂,似乎在安慰我。
"没事的,"我抚摸它的背脊,"只是某个疯子的恶作剧。"
但我知道这不是真的。
从那个面具男人,到医院的规则,再到白梦诡异的笑容,这一切都太过连贯,不可能是巧合或恶作剧。
有什么东西——或什么人——在系统地测试我,观察我,甚至...玩弄我。
我拾起地上的羊皮纸,它现在完全空白,看不出曾经写过字的痕迹。
犹豫片刻后,我走向阳台,打开窗户,让夜风吹散厨房里凝滞的恐惧感。
然后我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张纸。
羊皮纸燃烧得很慢,火焰是诡异的紫色,没有热量,反而散发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燃烧产生的烟雾形成奇怪的螺旋,在空中短暂地凝聚成一个眼睛的形状,然后消散在夜风中。
"见鬼..."我猛地关上窗户,拉紧窗帘,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邪恶。
回到厨房,我机械地收拾散落的垃圾,将咖啡渣和蛋壳重新扫进垃圾桶。
那封燃烧殆尽的信连灰烬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冰箱里的食物看起来毫无吸引力,但我强迫自己吃了一些面包和奶酪。
进食这个平凡的行为让我稍微平静下来。
墨墨吃完了它的晚餐,终于恢复了常态,蜷缩在沙发上打盹。
我打开电视,随便调到一个新闻频道,让主播平稳的声音填满安静的公寓。
屏幕上,记者正在报道城市另一端的交通事故,平凡得令人安心。
但我的思绪不断回到那封信。
"规则会逐步显现"——这是什么意思?更多的规则?像医院里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守则?"
之前的只是体验"——那么正式的"游戏"会有多恐怖?
最让我不安的是"管理者"这个称呼。
它听起来太正式,太系统化,仿佛我陷入的不是一系列超自然事件,而是某个精心设计的...实验?
电视突然发出刺耳的静电噪音,画面扭曲成抽象的色块。
我抓起遥控器换台,但所有频道都变成了雪花屏,只有持续的白噪音充斥着客厅。
"该死的有线电视。"
我按下关机键,但电视拒绝关闭,反而音量逐渐增大,直到噪音震耳欲聋。
我冲过去直接拔掉了电源。
插头离开插座的一瞬间,整个公寓陷入黑暗——不是只是电视关闭,而是所有灯光都熄灭了。
"不..."我站在原地,不敢移动。
窗外本该有的城市灯光也消失了,只有绝对的黑暗包围着我。
墨墨发出惊恐的尖叫,但我无法判断它的位置。
然后,一点紫色的光在厨房亮起。
我僵硬地转身,看到垃圾桶里散发出微弱的紫光。慢慢靠近后,我发现光源是被我撕碎的信封——它正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荧光,那些碎片拼合成一个完整的图案:一只眼睛,瞳孔是紫罗兰形状。
我后退几步,撞上了料理台。
这时,另一个光源吸引了我的注意——冰箱门上,用紫色荧光材料写着几行字,像是有人用手指蘸着发光涂料写下的:
「第一条正式规则:
拒绝邀请者将失去保护。
游戏已经开始。」
字迹工整得近乎机械,与信上的如出一辙。
我颤抖着伸手触碰,字迹立刻消散,像被擦除的荧光笔痕迹。
灯光突然恢复,刺得我睁不开眼。墨墨不知何时躲到了沙发底下,只露出一双发亮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
我检查了电闸——没有任何跳闸的迹象。
冰箱门上的字迹完全消失,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只有垃圾桶里,那些信封碎片依然散发着微弱的紫光。
我抓起整个垃圾桶,冲向阳台,毫不犹豫地将所有内容物倒了下去。
夜风吹散了碎纸片,它们像紫色的萤火虫一样在空中飘散,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公寓,我锁好所有门窗,拉紧每扇窗帘,甚至用胶带封住了门缝——这个举动让我觉得自己疯了,但此刻任何能带来安全感的行为都值得尝试。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尽管我记得已经关机了。屏幕上闪烁着一条新信息:
「拒绝无效。
您已被标记。
第二条规则将在适当时候显现。
晚安,池七。」
我抓起手机想再次关机,但屏幕突然变成全紫色,一个白色的眼睛图案缓缓浮现,瞳孔部分是一朵旋转的紫罗兰。
这个图像持续了大约五秒,然后手机自动关机,再无法启动。
"够了!"我对着空荡荡的公寓大喊,"我不玩了!听见了吗?我不玩了!"
回应我的只有墨墨不安的呜咽声和冰箱运转的嗡嗡声。
我瘫倒在沙发上,用抱枕压住脸,试图阻挡这个疯狂的世界。
那个面具男人说过我有"五条命",那么现在的我,还剩下几条?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游戏",那么"胜利"的条件是什么?失败又会怎样?
最令我恐惧的是"您已被标记"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像动物被贴上标签一样?还是更可怕的...像实验体被编号?
抱枕下,我的呼吸变得急促。
那个紫色眼睛的标志...我确定在哪里见过。不是在噩梦里,不是在恐怖片中,而是在某个真实的、日常的场合。
但记忆就像被锁在厚重的门后,我只能模糊地感知它的存在,却无法触及。
墨墨终于鼓起勇气跳上沙发,蜷缩在我腿边。我抚摸着它温暖的身体,这触感让我稍微安心。
至少还有它是真实的,没有被紫色墨水或诡异规则污染的现实存在。
"我们会没事的,"我低声对黑猫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只要不理会他们,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但内心深处,我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从收到第一封信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踏入了一个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世界。
而现在,那个世界正在步步紧逼,将我的公寓、我的生活、甚至我的记忆都染上它的颜色。
窗外,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听起来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嘲笑我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