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再次进入

作者:哥特式彼岸 更新时间:2025/8/21 20:12:39 字数:2388

傍晚六点,天色像被稀释的墨汁,一点点漫过窗台。

我抱着墨墨坐在餐桌前,指腹摩挲着桌面上那枚金属涡轮——它像一枚冷却的心脏,齿轮缝隙里残留着暗褐色的血痂。

猫的体温透过毛衣传来,却暖不透我掌心的寒意。

“今晚,应该还会有人敲门。”

我对墨墨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它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映出我苍白的脸,尾巴轻轻扫过我的手腕,像安抚,又像告别。

我开始清点。

抽屉里那把匕首是父亲留下的,刃长十八厘米,木质手柄因年岁久远而发黑。

我将它在磨刀石上来回推拉,水声淅沥,像在替即将到来的夜晚磨刀霍霍。

刀锋映出我的眼——蓝得发灰,像被雨水冲刷过的玻璃。

然后是装备。

一只黑色防水背包,容量三十升。

左侧袋:强光手电、备用电池、酒精棉、绷带、一次性医用手套。

右侧袋:小型撬锁工具、折叠望远镜、便携式录音笔、一支黑色记号笔。

主袋:匕首、涡轮、半瓶消毒水、一件替换的深色连帽衫、墨墨的颈铃——我不想再失去任何能发出声音的“活物”。

最后是规则。

我闭上眼,回忆:

“玩家:池七 剩余生命:3/5”

数字烙在视网膜上,像一道无法愈合的烫伤。

我必须在下一次清零前,把第三医院翻个底朝天。

晚上八点,天彻底黑了。

墨墨被关进卧室,它挠门的声音像小孩在哭。

我狠心不理,把钥匙塞进玄关的瓷罐里——如果回不来,至少它不会被卷入游戏。

九点整,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我握着匕首站在客厅中央,背脊紧贴墙壁,呼吸声在胸腔里放大成鼓点。

没有脚步声,没有门被撬动的痕迹。

但当我转身,餐桌上多了一张黑色烫金卡——邀请函。

字迹像用手术刀刻在纸上:

“第三医院,307病房,午夜零点。

——游戏继续。”

我盯着那行字,忽然意识到:

这不是邀请,是通牒。

我拿起卡片,指腹摸到微微凸起的纹路,像盲文。

翻到背面,是一行更小的字:

“携带涡轮者,可开启隐藏通道。”

我握紧匕首,金属的凉意渗进骨缝。

背包勒在肩上,重量让我安心。

出门前,我最后看了一眼卧室门——墨墨的爪子从门缝探出,雪白爪垫在黑暗中一闪。

我蹲下来,用指尖碰了碰它:“等我。”

电梯下行时,我给自己列了一张清单:

一、找到白梦,无论生死。

二、查清游戏设计者是谁,以及“生命”真正的计算方式。

出租车在第三医院门口停下。

司机收了钱,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姑娘,夜里风凉。”

我点头,关上车门。

铁艺大门在月光下像一排獠牙,门楣的霓虹灯坏了一半,“第三医院”四个字缺了“医”,只剩下“第三院”,像某种拙劣的预言。

我绕到侧墙。

上次离开时,我曾记下监控死角。

此刻,我贴着墙根移动,背包与砖墙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涡轮在口袋里震动,像一颗即将爆炸的心脏。

我把它掏出来,齿轮缝隙透出幽紫的光,照出墙上一条几乎不可见的裂缝——那是上次巨婴脐带抽打留下的痕迹。

我伸手,裂缝边缘冰凉,像某种生物的鳞片。

涡轮靠近的瞬间,裂缝无声地张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黑暗像液体,从里面缓缓渗出。

我深吸一口气,把匕首反握,刀刃贴在小臂内侧,弯腰钻了进去。

通道尽头是废弃的配电室。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臭氧的味道。

我打开手电,光束扫过墙壁,上面用红色马克笔写满了同一句话:

“307是出口,也是入口。”

字迹潦草,像濒死者的抓痕。

我按下录音笔,低声记录:

“零点十五分,进入隐藏通道。

墙面出现重复标语,疑似精神污染。

涡轮反应强烈,紫光频率与心跳同步。”

配电室后方是一扇生锈的铁门。

门锁被撬过,留下新鲜的划痕。

我蹲下来,用指尖丈量划痕宽度——与匕首刃口吻合。

有人比我先来,而且带着同样的武器。

我屏住呼吸,耳朵贴在门板上。

门后没有声音,只有风穿过管道的呜咽。

我转动把手,铁门发出垂死的呻吟。

门后是楼梯,向下,螺旋,深不见底。

我数着台阶:十七、十八、十九……

到第二十四级时,涡轮突然停止震动。

黑暗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像在回应某种召唤。

楼梯尽头是一面镜子。

或者说,是贴满镜子的墙。

镜中映出无数个我:白发、蓝瞳、背包、匕首。

但每个“我”的瞳孔颜色都不同——紫、灰、血红。

我伸手触碰镜面,指尖却穿了过去,像穿过一层水膜。

我收回手,镜面上浮现一行字:

“选择你的死亡方式。”

下方出现三个按钮:

“燃烧”、“坠落”、“遗忘”。

我后退半步,匕首横在胸前。

我按下录音笔,声音发抖却依旧冷静:

“零点二十八分,遭遇选择陷阱。拒绝作答,寻找物理突破口。”

我什么都不选。

我用匕首柄敲击镜面,第三下时,镜面碎裂,露出背后的金属管道。

管道内壁布满抓痕,像有人曾试图爬出去。

我钻进管道,膝盖磨破,血腥味混着铁锈味。

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微弱的光。

我关掉手电,匍匐前进。

出口是一间病房——307。

但与我记忆中的307不同:

这里没有床,没有窗,只有四面墙和地板中央的一台老式电视机。

屏幕闪着雪花,发出沙沙声。

我走近,雪花屏上忽然出现画面:

白梦坐在温室的长凳上,怀里抱着一束风信子。

她抬头,对着镜头笑:“老师,你迟到了。”

画面一闪,变成我躺在配电室地板上,胸口插着匕首。

再一闪,变成墨墨蹲在血泊里,颈铃无声。

我伸手去碰屏幕,指尖却穿了过去——

和镜子一样。

电视机的雪花声突然变成小女孩的笑声:

“姐姐,欢迎,欢迎。”

我拔出匕首,转身。

病房门消失了,四面墙开始缓缓合拢。

我计算距离:墙与墙之间不足三米,合拢速度约每秒五厘米。

我背包里有撬锁工具,但找不到锁孔。

涡轮在口袋里疯狂震动,紫光几乎穿透布料。

我把它掏出来,齿轮自动展开,变成一把钥匙的形状。

钥匙柄上刻着一行小字:

“用命换门。”

我握紧匕首,在左臂划开一道口子。

血滴在涡轮上,齿轮停止转动,发出“咔哒”一声,它也没了作用。

西墙裂开一道缝隙,透出走廊的灯光。

我冲出去,缝隙在身后合拢。

走廊空无一人,尽头是安全出口。

门上贴着新的规则:

“剩余生命:2/5”

我靠在墙上,缓缓滑坐。

汗水浸透衣服,左臂的血顺着指尖滴落。

我打开录音笔,声音沙哑:

“零点四十五分,离开307。白梦可能仍在游戏内部,涡轮是钥匙,也是枷锁。下一次,我会带着答案回来。”

很中二,但这也是记录我的行程。

我站起身,把涡轮收进最贴身的口袋。

走廊尽头,应急灯闪了两下,像某种告别。

我握紧匕首,走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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