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白与零看着手机,心里有些落寞。
叹了口气,收好手机,身后忽然传来呼唤声。
“孩子。”
转过头,那个和他一起望江水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看着他,身后是一栋老房子,门开着,白亮的光从里面照出来。
“孩子。”见他发呆,老太太再唤了一声,满脸慈祥地笑着,“又见面了。”
他有些疑惑,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叫住他,但还是礼貌地回了句:“嗯。”
“进屋喝杯水吗?”
“不了,奶奶。我还要回家去。就不麻烦您了。”
“嗯,孩子,刚刚你和妈妈的通话,奶奶都听见了。今天在江边的时候,我就想问你来着,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老太太和蔼的笑着说,“和奶奶说说,奶奶一个人在家无聊,或许能帮你什么。”
见老太太是善意的,白与零礼貌地笑了笑:“没事,奶奶。我就是最近有点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好好好。”老太太看出来他的心思,不再勉强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孩子,今天奶奶很感谢你,陪奶奶一起看江河。我老伴前两天埋了,以前我和他经常去那里。他身体不好,一直是我推着轮椅带他过去。常常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老太太清明的眼中流露出缅怀的情绪,微微湿润。
“嗯。”白与零脑海里浮现出两个老人并排看江河的场景,一个坐着轮椅,一个拄着拐杖,相互依着,没有言语,平静而默契。心里不免同情起来。
“孩子,你看起来情况很不好,奶奶很担心你。离这不远处有座望秋山,山上有座九尾天狐庙,你不愿和奶奶说的事,可以和九尾娘娘说,她兴许能帮到你。”老太太真诚地说。
“嗯......”白与零应了一声,垂下眼帘。
想起了观音庙和道观的事,以及这几天以来,各种各样的失败和失望。
“那座九尾天狐庙很灵验,不过,你最好在有月亮的夜晚过去,白天祈求,时灵时不灵。”老太太知道白与零并不信任她,但还是自顾自地说道,“我小时候见过九尾狐,见过一次。”
白与零惊奇地看着她,很快,再次垂下眼帘。
事到如今,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
“九尾狐是祥瑞,看到它的人,会获得好运。我那时见到她,仿佛见到了美好本身。”
“它通体雪白,九条尾巴游在空中,修长而奇妙。非常美丽。”
老太太清明的眼中,再次流露出缅怀的情绪。
“它能开口说话,当时就跟我说,如果我不把见到它的秘密说出去,就能活到150岁,无病无疾,寿终正寝。”
“所以,奶奶我现在120岁了,耳聪目明,身体硬朗。除了岁月,没有什么能在我的身体上留下痕迹。”
“嗯。”白与零认真听着,当故事听。
但很快,他蓦然抬头。
“您120岁了?”
白与零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太太,她身子微微佝偻,满头白发让一顶毛衣织的帽子盖住,双目清明,很有精神。
看皱纹和色斑,确实有点90往上的意思,但是说120岁,有点不可思议。
老太太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您的老伴也120岁了?”白与零下意识地问了这个问题。
老太太可以胡扯,说自己活到120岁是因为见到了九尾狐,但是,她老伴可没见到。
谁知,听到白与零的疑问,老太太竟老脸一红,咳嗽了两声,说道:“他100岁。”
白与零貌似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嗯。”
双方陷入沉默。
过了会,他想到什么,抬头说:“奶奶,您刚刚把见到九尾狐的事,告诉我了。”
“嗯。”
“您还能活到150岁吗?”
听了他的话,老太太摇了摇头,笑了。
“那就是个故事而已。”
“不过,那座九尾天狐庙确实很灵验。在有月亮的晚上,很灵验。”老太太说着,转身朝老房子走去,走到门边,扶住门框,转向白与零,“孩子,奶奶有些困了,要休息了。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嗯。谢谢奶奶,我会小心的。今天和您聊天很愉快。”白与零认真道别。
“嗯。”老太太应了声,走进老房子,回身颤颤巍巍地关上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与零感觉,老太太在走进老房子关门的时候,似乎更加佝偻了一些,眼里不复清明,整个人尽显疲态。
太累了吧,他想。
老伴去世了,老太太肯定很孤独,仅仅一面之缘,就愿意和他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他心里感到很温暖。
人间自有真情在。
要是岑落青她们,在他坦白一切之后,能放过他就好了。
不过,那大概是奢望吧。
白与零长叹一口气。
走了几步,想起老太太的话,抬头看见天上弯弯的月亮,他掏出手机,查看地图,没有找到九尾天狐庙。
又去网上搜。
发现望秋山真的有座九尾天狐庙,不过已经破败,几乎没有人去那里了。
科技发展后,那里就逐渐没落了。
查看地图,坐公交车可以到那里。
看一眼时间,21:00整。
离21:30的最后一班车,还有30分钟。
他还查到望秋山许多关于九尾狐的传说,那座九尾天狐庙瞬间笼罩上了一股神秘的气息,而人们的传说大都发生在几个王朝以前,近代没有相关传说了,去过的人也都纷纷说不灵验。
看着上面失望的话语,他不禁心灰意冷起来。
查着查着,他忽然一顿,心底冷笑,自嘲起来。
我这是魔怔了吗?
绝望到去求神拜佛,还不够丢人吗?现在居然要去拜妖怪?
非要做这些无用功干嘛?寻求心理安慰吗?
真的有够好笑。
今晚还是好好睡一觉,明天安安心心准备稿子,争取后天见面的时候,坦白一切,声情并茂地拿下岑落青吧。
......
他最终还是来到了公交车站。
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最后走向老房子关门的佝偻身影,还有她推心置腹的话语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像是有魔力一样,冥冥之中影响着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公交车站。
他真的觉得自己魔怔了。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不过赌这一次又何妨?
死马当活马医吧。
银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身影照得很落寞,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他今晚要去望秋山找九尾天狐庙,还有一个原因。
失眠的这两天,他忽然发现,躺在床上时头顶的那股寒气消失了。
仔细回想以往,貌似醒着的时候,并没有寒气的感觉。
这不禁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毕竟他住的房子,闹过鬼,死过好几个人。而且那寒气又是那么的诡异,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减弱分毫。
多少让他心里有点怂。
但他忽然又觉得可笑。
鬼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甚至觉得自己的推测纯属巧合,万一今晚就没有寒气了呢?
可老太太的话,让他忽然对这种神鬼的东西有了一丝莫名的相信。
那万一头顶的寒气真是鬼怎么办?
今晚回去补觉,岂不是送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