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居，学堂。
陶源在讲台上看向穿着女仆装的弟子们，嘴角抽动。
起初，他确实想拿袁清儿打趣。
他想着都收了袁清儿作新徒弟，加上那妮子也爱美，收点美色当学费无可厚非。
前世的肥宅基因作祟，他确实想看看冰山美人穿上女仆装是怎样一副好光景。
但楚怜儿也掺和进来，便让他产生了些许负罪感。
楚怜儿似乎看透了陶源的小心思。
那带着几分戏谑的目光让陶源倍感煎熬。
但陶源好歹是师尊，岂能在徒弟面前落了下风？
陶源用贪婪的目光在大弟子身上狠狠搜了个遍。
带着白色绒毛的狐耳，喀秋莎头饰，银发，素白小围裙，白色丝袜，宽大的狐狸尾巴……
别说，还真挺可爱的。
这狐娘加女仆装的组合，还真是破坏力惊人。
发觉师尊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楚怜儿立刻涨红了脸。
她赶忙用玉手护住胸前的圆鼓鼓，朝失礼的师尊呲出虎牙。
陶源则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与楚怜儿斗小心思这方面，他还没输过。
而袁清儿这边，倒是没注意陶源和大师姐的小插曲。
她正捧着课程说明的册子，目不转睛。
即便面容冷若冰霜，那双会说话的眸子却是难掩袁清儿的激动心情。
《君臣关系概论》、《臣子的奖惩制度》、《民生经济学》……
拜仙人为师，果然没有错！
对于不熟悉朝堂之事的袁清儿来说，仙人安排的课程很有针对性。
见终于有弟子对自己的课程感兴趣，陶源也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在白了眼朝自己吐舌头的楚怜儿后，陶源开始了今天的文化课。
*
“从今天开始，文化课将进行结构调整。”
“未来一个月，我们将进行女帝通识课的学习，包括帝王学、君臣关系、百姓民生等。”
“一个月后，若袁清儿能留下，我们会开展后续的选修实习，也就是实战历练。”
身为穿越者，陶源对自己的课程设置颇为自信。
就算是在修仙世界，他这一套从各种动漫小说里搜刮的女帝学问；
也足够应付这两个小家伙了。
“今天，我们就由浅入深，从最基础的君臣关系讲起。”
“袁清儿，在你看来，君主和臣子，应当是一种什么关系？”
袁清儿目光坚定，回答道。
“自然应是像师友一般，相互敦促，相互学习，一起稳定社稷，造福百姓。”
“楚怜儿呢？”
楚怜儿则用手拄着下巴，慵懒道。
“没那么简单吧，我倒是觉得君臣更像是对手，时刻都在为争夺权力而较量。”
“只不过，君王掌控的权力更大一些。”
陶源微微一笑，二女的回答果然和他想的没什么差别。
见分歧已现；
陶源决定给两位徒弟，再添一把火。
“那你们觉得，臣子根本的追求是什么？”
“自当是黎民苍生。”
“为了高官厚禄罢了。”
二女各自说出了答案。
袁清儿疑惑地望向楚怜儿，她没料到师姐的回答如此露骨。
楚怜儿也是朝袁清儿皱起眉头，她认为师妹的回答过于理想了。
“师姐，您未免将臣子看得太过势利了。”
“若臣子连社稷的大义都没有，朝堂便会剩下贪婪自私之辈。”
虽然是陪读丫鬟，但袁清儿是就事论事的性子，加上性格执拗，她率先进行了反驳。
“我倒是觉得师妹看事情过于理想了。”
“人终究是为了利益而活，理想空话说太多，百姓也得不到有效的治理。”
楚怜儿则对人又对事，她觉着先前那顿外卖算是白请了，是袁清儿要冲撞她。
她只觉得这种话题其实没什么可吵的，只会被师尊抓了话柄，随后被劈头盖脸地教育一番。
但她觉得自己有些下不来台，便也开始反驳。
“没有大义，怎么团结和约束臣子呢？”
“靠利益嘛。大义又不能当饭吃，你给得多了臣子自然会动。”
“那你靠画大饼，怎么约束臣子呢，如果你的部下都阳奉阴违呢？”
“这种时候就要靠法度了……”
“那你的大义呢？”
袁清儿有些说不过楚怜儿了。
回想先前在第二层台阶的考验，她也开始怀疑所谓的“大义”是否真的有漏洞。
但她嘴上可没闲着，继续揪着“利益也约束不了臣子”这点攻击。
虽然占了上风，但楚怜儿也开始思考自己的想法是否过于极端了。
如果臣子的利益逐渐膨胀，也许到最终就会威胁自己的统治了。
当然，依照她的性子，也不会在嘴上留情。
二女就这样吵了起来，可吵到口干舌燥也没分出个胜负。
陶源则是任凭她们发挥。
见两人越吵越不自信，直至声音都熄灭了，他才有所行动。
他打了个响指，贴心地给二女送上一杯清水。
然后他淡然地开口道。
“要我说，你们说的都对，也都不对……”
“哈？”
二女又不傻，向罪魁祸首宣泄怒气。
陶源则翻了翻白眼，说道。
“你们都太不拿大臣当人了，依我看，你俩现在都算半个暴君。”
“不可能！”
二女又是异口同声。
“宣扬大义，给予重臣利益都是君王统治臣子的手段。”
“但并不是君臣关系的核心。”
陶源学着私塾先生的模样，摇头晃脑起来。
“君臣关系的核心是尊重呀，把对方当成‘人’的尊重。”
“女帝是人，臣子也是人。”
“既然都是人，便都有欲望，也便没什么善恶的边界。”
楚怜儿银眉颦蹙，袁清儿也歪了歪脑袋。
她们本想反驳师尊，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这个修仙世界的文明并不高，还是封建制度的那一套。
即便君主再贤明，手底下也不可能清一色的大清官。
更何况，他所在的那个时代也做不到这点。
要不然，他也不会黑心企业盘剥，过劳死了。
因此，比起端正品行，选择更多能臣维护统治，才是一个好皇帝不得不做的事情。
这是封建制度的根劣性。
“臣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们是女帝，他们的性命攥在你们的手里。”
“国家的命脉也攥在你们手里，如果你们的思想走向非黑即白的极端。”
“整个国家也会走向崩溃的边缘。”
“空有抱负是错，只给利益是错。”
“没有大义也是错，把臣子想得过于理想也是错。”
“抬起你们的脑袋！”
陶源厉声道。
二女抿着嘴巴，倔强地扬起头颅。
“所以，治理天下，靠的是你们的头脑，实力和手腕。”
“这条准绳就握在你们手里，你们需要审时度势。”
“在不触碰到你们底线的情况下，因地制宜地抬起或者放下。”
“所谓女帝，既可以是天下最清廉之人，也很是天下最贪婪之人。”
“可以是大善人，也可以大邪佞。”
“你们的心要更狠，也要更柔软。”
“为了苍生也好，单纯为了权力统治也罢。”
“只要你能将天下治理得明明白白，百姓都真真切切的夸你，他们大多吃得饱饭，赚得到银钱。”
“你就是好女帝，没人关心你暗地里是善是恶。”
“所以——”
陶源话锋一转，将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你们性格其实很互补。”
“我希望这一个月里，你们能有更多的交流合作，从对方身上学到一些欠缺的东西。”
“这也是我让你们暂时成为主仆的一个原因。”
楚怜儿斜眼瞄向袁清儿，她知晓师尊挑起话头，铁定是别有用心要教育她。
但……
袁清儿则是直视着楚怜儿，经过今天的接触，她也知晓这位大师姐远比看上去要精明更多。
但……
但是她的性子实在和我犯冲！
要向她学习？还是等她赢过我再说吧！
二女在心里打起了相同的小算盘。
随之一场暗地里的较量，正式展开！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陶源，却是发出了狡黠的微笑。
有的时候，在竞争中学到的东西；
远比在表面的合作中，学到的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