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临死一搏
虽然难以接受，但熏惠被咬伤的事实已经是板上钉钉。琥珀帮熏惠在自来水龙头下冲洗着伤口，随着挤压伤口里不断冒出黑色的脓血。虽然这个咬痕已经直达肌肉，但熏惠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被咬的地方已经失去知觉了。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琥珀扯下熏惠校服翻领下的领巾，冲洗干净后包扎在伤口上。
“我快感觉不到被咬伤的胳膊了，我感觉浑身都很酸痛，眼睛也有点看不清。”
熏惠的视力有点减弱了，她取下近视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但眼前依旧很模糊，看来并非眼镜的问题。
“呼呼，被咬后会变成丧尸，这果然和电影里一样的。”
琉璃子说道：“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可以阻止这个病毒。”
“你们把我丢在这里吧，反正我已经没办法战斗了，我已经感觉到自己活不了多久的。”
熏惠漠然地在水龙头下冲洗着双手，这短短一日内她已经见识到了不计其数的杀戮，和打破她世界观的背叛。现在她可能快死了，但却好像对此既不伤心，也不害怕。对于自己的生命就像是在看一部别人当主角的电影，只是这场电影即将演到落幕，出现THEEND字样。
“别犯傻了，我们可不是阳斗那种人，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不会扔下你！”
琥珀打断了熏惠颓丧的发言，而琉璃子也说道：
“避难所可能有办法帮助她，至少可以让熏惠过得稍微舒服点。咱们既然帮丽丽卡收拾了烂摊子，她也应当回报咱们些什么。”
原本琥珀和琉璃子是打算拿着霰弹枪直接逃离学校的，但因为熏惠她们选择留下来。为了拯救这个并肩作战的伙伴，就算希望再渺茫也要试一试。于是琥珀背着枪搀扶着熏惠，琉璃子举着武士刀在前方开路，她们一行人三人重新朝着礼堂前进。由于是原路返回，加上校园里大部分的丧尸被图书馆的动静吸引过去了，所以返程的路上并没有遇到太多的敌人。很快她们便重新站在了礼堂避难所的门前，琥珀重重地敲了敲铁门，说道：
“我们把枪带回来了，丽丽卡，你要是还有点良心的话就给我开门！”
“臭耗子，阳斗在哪里？让他来和我说话！”
丽丽卡站在门后没好气地说道。
“你那小白脸已经让丧尸咬死了，别惦记他了，你再不开门，我们就把枪拿走了！”
琉璃子也重重地敲了几下门，她把这头铁门敲得哐哐响。
“蠢货，想把丧尸引过来吗?!阳斗那白痴就让他死了吧，我才不在乎那个低级人渣！你们到后门去，我要检查你们是不是真的把枪带来了！”
跟随着丽丽卡的指示，她们又移动到了礼堂的后门。那边的门也是一道铁门，但比前门狭窄得多。铁门上还有个可以打开的小窗，那道小窗被推开，露出丽丽卡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枪在哪里，给我看看？”
搀扶着熏惠的琥珀把霰弹枪从背后取下拿在手中，而此时的熏惠已经开始发烧了。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熏惠终于支撑不住，坐在地上使劲地开始咳嗽。
“见鬼，这个松鼠娘怎么回事，别告诉我她被咬了?”
丽丽卡皱着眉头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在她眼里这些给她卖命的手下只不过是些可消耗的资源罢了，就像她的老爹也不会管矿工的死活。每当那些工人在恶劣环境下缺乏保护而死，她老爹也只是心疼赔偿金并假惺惺地做出一副为工人悲痛的样子，尽管公司的高额利润也是他们这些廉价工人创造的。
“熏惠为了你要的那把破枪被丧尸咬到了，你总得负责一下吧？避难所里应该有药品可以帮助她吧？要不然咱们不会把枪给你的！”
琉璃子凑到小窗前，凶巴巴地盯着丽丽卡。而丽丽卡更无法理解她们为什么还会拖着一个被咬伤随时会变成丧尸的同学：
“变成丧尸是不可逆的，没有药可以救她，就算有，我也不想花这个风险！你们现在就给我杀了熏惠，然后把枪交给我，要不然你们都别想进来！”
“我们才不稀罕你的避难所呢，枪你也别想得到了！”
见丽丽卡不肯收留熏惠，她们也不打算久留。琥珀又将双管霰弹枪背在背上，然后她从地上扶起了熏惠，让熏惠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琥珀感到熏惠的体温很高，身体像着火了那样。
“咱们走吧，别和这个贱人废话了，咱们是不会随随便便放弃同伴的。”
琉璃子朝着丽丽卡比了个中指，也转身就要离去。这时岸田突然冲到了小窗前，他伸出自己粗壮的手臂一把抓住了那把枪的枪带，企图将其夺过来：
“死耗子，你们想走可以，枪留下！”
因为枪被背在琥珀背上，没那么容易抢到，琥珀也死死地拽住尼龙枪带不让岸田夺枪。岸田使劲用力一拉，琥珀和熏惠险些失去平衡跌倒，而枪终于从琥珀肩头被拽下。岸田抓住枪托想把枪通过门上的小窗抢过来，琥珀拼命抓住枪带不让他得逞。一旦岸田能抓到扳机，那后果不堪设想。琉璃子用带着刀鞘的武士刀猛击岸田的胳膊，他久经锻炼的手臂被打出一道道红色印记却仍不肯松手。见状熏惠从箭袋里拔出一支箭矢狠狠刺向岸田。只听一声惨叫，岸田的手掌被戳穿。他吃痛松开了枪，琥珀乘机把枪夺回紧握手中。岸田气急败坏地打开门，他刚露头琥珀便一枪托砸在他脸上，顿时把他砸得鼻血横流面部骨折。而丽丽卡的另一个手下拿着断线钳夺门冲出，而站在门边的琉璃子硬生生地往他脸上来了一拳，当场打飞了他的门牙，将这个马仔揍得口吐鲜血。
丽丽卡和几个得力手下也走了出来，那几个手下都操着家伙，而丽丽卡拿着弩箭对准琥珀。琥珀举起霰弹枪对准了丽丽卡一伙人，她是这里唯一有热兵器的，她手中这杆双管霰弹枪给了对方极强的威慑。
“丽丽卡，快让你的走狗们滚开，回避难所去，别打这把枪的主意！”
琥珀举着霰弹枪对准了丽丽卡，丽丽卡也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手中的弩箭和琥珀的霰弹枪互射最多只会两败俱伤。琥珀又将枪口对准了丽丽卡的手下，那几个走狗见枪口对准了自己都惧怕地后退。
“你们再敢上前一步，虽然咱还没杀过活人，但别逼咱手里的刀破了杀戒！”
琉璃子也拔出她那把泛着寒光的武士刀挡在这些丽丽卡的走狗面前，淬火的刀刃在砍杀了许多丧尸后依旧锋利，甚至没有一点点儿的卷刃和豁口。而熏惠也举起扶桑弓搭箭拉弦，不过由于体力不支她只能将弓弦重新松开。
“臭耗子，你们在外边活不了多久的，很快熏惠就会把你们全部咬死吃掉！”
丽丽卡一边叫骂着，边举着弩箭退回了门里，那些小弟们也拖着受伤的同伙灰溜溜地退回门中，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于是琥珀继续搀着熏惠，和琉璃子一块上路了。现在她们的首要目标不再是离开学校，而是要想办法救助熏惠。但眼下熏惠的情况比较危急，她已经几乎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走路了，于是琥珀和琉璃子护送着熏惠来到了二层楼的心理辅导室。
琉璃子推开心理辅导室的门进去检查了一番，只见辅导室里没有丧尸，也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因为心理辅导室只有周一和周三才会开放，所以灾变爆发时没人在里面，不过辅导室的门是从来不锁的。心理辅导室面积和那些社团的活动室差不多大，下午的阳光透过朝南的窗户和煦地洒下来。辅导室的墙上贴着米黄色的壁纸和格子地毯，放着堆满心理杂志，漫画和小说的书架，还有柔软的沙发和座椅。学生接受心理辅导的时候，是脱掉鞋子躺在那张沙发上，然后心理老师坐在旁边的座椅上倾听学生的倾诉。
在确认心理辅导室安全后，琥珀带着熏惠让她躺在沙发上，将她的脑袋枕在靠枕上，然后帮她脱掉鞋子。熏惠的弓和箭袋都被解下来放在沙发旁边，琥珀将霰弹枪也放在座椅上。这时熏惠疲惫不堪地举起她的双手握在一起说道：
“能帮我把手，把手脚……捆起来吗，我，怕变成丧尸后会伤害你们。”
“我们会尽力救你的，但为了你放心，我可以帮你。”
琥珀看到门口的衣帽架上挂着一件男生的校服，就把它取下来，和琉璃子比划了一下。琉璃子接过校服把它摊在地上，拔出武士刀轻轻割了几下，随着布料撕裂的嘶嘶声，校服很快变成了一堆布条。琉璃子用布条小心翼翼地将熏惠的手脚都给捆到了一起。熏惠见安全措施已经准备妥当了，她再也忍不住就要合上眼睛。但琥珀大声对她说：
“别，千万别睡过去，打起精神来，和我说说话！”
“琥珀，你在这里守护熏惠，咱琉璃子去校医室一趟，看看能不能弄些抗生素之类的药品回来。校医室不远，咱去去就回来！”
琉璃子把霰弹枪塞到琥珀手中：
“一会除了咱，不要给任何人开门，记住！”
“放心吧，琉璃子，请注意安全。”
琥珀上前用力拥抱着她的朋友，和她贴着脸蛋缓缓摩挲着：
“千万千万别出事，要是你死在外边，我也不想活了！”
“真是只笨蛋老鼠！”
琉璃子掀开琥珀的刘海，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她便提起武士刀走出心理辅导室，将门关上。琥珀抱着双管霰弹枪坐到沙发旁的座椅上守着熏惠。
“琥珀……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我，我怕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熏惠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琉璃子从桌上取来几张抽纸为熏惠擦掉汗珠，她揭开缠在熏惠胳膊上的领巾，只见被咬的伤口早已大面积发黑，正在流出黑色的脓血，而皮肤上的血管也变成了黑色的，清晰可见。
“有什么话就说吧，你就把我当成心理老师好了。”
“对不起琥珀，我不是丽丽卡的朋友。我之所以和她在一起……是不想让她欺负我了。我曾和，咳咳！我和父母说过这件事，而他们却让我去，去和丽丽卡交朋友。我只是想……和她当朋友，就不会被欺负了吧，我从来都不喜欢她。丽丽卡……逼迫我欺负其他同学，我不想伤害任何人！那一次也是，对不起琥珀，对不起……”
熏惠用颤抖的声音说着，她说几句就要断断续续地喘气，她的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琥珀温柔地摸着熏惠的头，告诉她：
“我没有怪你，这些都是丽丽卡的错。还有那些心甘情愿和她沆瀣一气的，我才讨厌呢。”
“那么，琥珀你原谅我了吗？”
“嗯，当然！”
“小琥珀，你……口袋里的是什么？”
“哦，那是我的收录机，是我的哥哥买给我的。”
琥珀从口袋里拿出那台收录机，又把之前从储物柜里拿的磁带也一起从口袋中取出。
“小琥珀，我，我想听广播，我想知道现在的世界怎么样了，希望……爸爸妈妈还平安。”
“不要想那么多，他们一定会没事的。我们来听广播吧！”
琥珀打开收录机的开关调到广播模式上，她慢慢转动着金属旋钮接收广播。但是无论她怎么搜寻，属于朝仓市广播的频段却只有白噪音在沙沙作响。
“可能是我们城市的广播台沦陷了吧，但晚点时候市政府应该会重新恢复广播的。”
琥珀继续调准频道，接下来她收听到了扶桑州其他地区的广播，虽然背景噪声严重，但电台主持人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清楚：
“扶桑州中部地区第一阶段的军事管控已经失效，国民警卫队已经配合联邦陆军开始执行强制疏散计划。请中部地区居民时刻注意当地政府通知，前往指定的安全区寻求帮助。没有接到通知的居民请留在室内等待救援。另外注意个人卫生，勤洗手通风，做好消毒工作。避免接触病毒感染者，尸体请按照规范进行焚烧以免引发大面积感染，违反法律规定随意丢弃尸体将负刑事责任！”
“等待救援，有个头的救援！”
琥珀想到在天台上那些海军陆战队的直升机对她的求救视而不见，不禁骂了一句。她继续调整频率，又收听到了好几个广播。以往丰富的广播节目已经全部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各种应急广播和新闻广播，而新闻内容也无不是在报道这场灾变：
“据哥伦比亚特区消息，橙色流感的感染者已经突破西海岸三藩市防线，超过两百万名感染者正在北上攻击沿路城镇。大量西海岸居民穿越落基山脉前往安全区域，目前平民与军队伤亡数字暂时不详。据了解，民众大量拥枪的孤星州已经成为对抗橙色流感的新前线。总统内克松发表电视讲话，称北大洋合众国全境遭受前所未有的危机，呼吁全国人民团结抵抗橙色流感。总统已获得全国武装部队指挥权限，西海岸各州国民警卫队同联邦军队将全力扑杀感染者暴动。下面关注国际新闻，在此次疫情中，人口密集的拉丁美洲也成为了重灾区。在国内出现流感爆发的情况下，圣地亚哥武装部队领导人依旧选择发动军事政变意图推翻民选总统，军警和民众的冲突为疫情的控制增加不确定性。咬鹃共和国宣布关闭全国所有港口，停止一切进出口贸易，国际社会担心咬鹃共和国会借疫情加强国内高压统治。”
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新闻五花八门，大量信息听得琥珀很是头疼。但有一点可以确信的是这场灾难正朝着完全不可控的局势大步狂奔，它像是干燥森林燃起的大火那样难以遏制，或许只有它将整片森林燃烧殆尽才会停下吧！
这时琥珀突然发现，熏惠已经陷入昏迷。她急忙抓住熏惠的肩膀摇晃着想把她唤醒，而这时心理辅导室的门突然被人踢开。听到响动的琥珀跳起来抓起双管霰弹枪，但还没来得及瞄准，带着金属手指虎的拳头便狠狠砸在了她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