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血肉地牢
距离琉璃子将刀架在布奇脖子上的七个小时前，布奇带着侦查队出发后，约翰逊扛着一个麻袋离开了营地角落里一个昏暗的集装箱小屋。
他沿着高耸的围墙走着，哨楼上的民兵看到他，对他喊道：
“喂，黑鬼，你上次打牌欠我的15美元还没还呢！”
“我去你的吧，都末日了你要钱还有什么用！还有你骂谁黑鬼呢，你这只扶桑黄猴子！”
约翰逊头也不抬地对上面骂道，继续低着头扛着麻袋往营地后头走去。在民兵营地后面基本上就是个垃圾场了，堆放着许多报废的汽车，还有一些车子已经被机器压成了一个个的铁疙瘩。那些废旧汽车边不时传来枪声，有几个民兵把喝空的啤酒瓶，易拉罐放在一辆破面包车上，拿它们练习枪法。
约翰逊走到这堆废车后面的一个下水道窨井盖里，他“扑通”一下扔掉麻袋，又用一根撬棍掀开那井盖。一股咸腥的恶臭味从下水道里冲出，下水口往下看黑漆漆一片，四壁上还有不少干涸的血迹。这些民兵在灾变开始后就将这个下水道洞口当做他们的抛尸地点，被扔下去的有营地附近解决掉的丧尸，阵亡的同伴，以及一些他们抢劫后杀死的平民。一些尸体被扔下去时，甚至还没有发生尸变。一阵阵丧尸低沉的嘶吼声，随着腐烂的恶臭从井口飘出。
约翰逊解开麻袋口，将装在里面的已经奄奄一息的琉璃子倒出来。琉璃子小巧裸露的身体直接摔在水泥地上，她两眼翻白，头上撞出的口子还在流血，将她那头银蓝色的短发染红一大片。这时琉璃子根本还没有死，她虽然说不出话来，但仍然在艰难地呼吸着，两只小脚还时不时抽动一下。但对于这些暴徒来说她只不过是个让他们发泄的成人玩具，根本没有费心去救治的必要。
“对不起了，我可没想杀你，都是你自找的，别怨我们。”
约翰逊说完便伸出大手抓住了琉璃子的脚踝，将她头朝下整个人软绵绵地拎了起来。不得不说女孩子的脚丫还真是小巧，约翰逊一只手就能将她两只小脚都给捏住。对于这濒死的女孩，约翰逊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地，松开手将她倒栽葱地扔进了下水道窨井中。很快，下面就传来了沉闷的落地声。处理完这件事，约翰逊拖来窨井盖盖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接下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给那只饿着肚子的鼠娘做点吃的，如果琥珀也死了，他们在抓到新的女孩前就没得玩了。
在这个漆黑的下水道底部，已经堆起了一座小小的尸山，除了尸体以外，还有很多被扔下来的平瓶瓶罐罐一类的垃圾。琉璃子像只面口袋，摔在这堆尸体上面。她一动不动地躺在这堆横七竖八的尸体上，在这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地面上下起了濛濛细雨，雨水流过废车场泥泞的地面，汇聚成污水流进窨井盖里，滴在琉璃子脸上。
过了一阵子，黑暗中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那是一个刚变异不久的矮个子戴着八角帽的民兵丧尸，它正在这下水道里到处觅食。很快，它蹒跚着来到了尸堆前。丧尸总是对更加新鲜的肉体充满食欲，于是它很快将目标锁定了最新被扔下来的琉璃子。这头丧尸抓住了琉璃子的胳膊，就将她像拖死鱼那样拽下尸堆。
“嘶嘶，吼！”
面对眼前的少女，它像是在嗅着鲜美的食物气息，终于它准备开始自己的盛宴了。正当它张开血盆大口，对着琉璃子的脖子咬下去时，一个啤酒瓶狠狠地砸在了它的头上。随着玻璃破碎的清脆声响，它头上的八角帽被砸飞，这头丧尸被砸倒在地。而手握着破碎啤酒瓶的琉璃子，像头饿狼似地扑到了丧尸身上，此时她俨然完成了捕食者身份的转化。
琉璃子掐住丧尸的脖子，另一手举起啤酒瓶，对着丧尸的脑袋猛砸猛刺，直到它的脑袋被砸成了一堆浆糊才罢休。她扔掉破碎的酒瓶，躺在那堆尸体上大口喘着粗气，而下水道恶臭的气息又让她一阵恶心。若不是刚才滴落在她脸上的污水暂时恢复了她的意识，那她一定会成为这头丧尸的腹中之食。
稍作休息后，琉璃子感觉稍微能适应下水道的恶臭和黑暗了。她来到那具丧尸身边，动手去脱它身上的衣服。她脱下了这家伙的外套和军裤，把它们穿在自己身上，来遮挡自己赤裸的身体。虽然这是个小个子民兵，但他的衣服对琉璃子而言还是有点肥大了，她不得不系紧腰带，卷起袖子和裤腿。最后她从民兵丧尸的脚上脱下臭烘烘的靴子套在自己的小脚丫上。这身衣服穿着松垮垮的，而且不穿内衣让皮肤贴着这身民兵制服，感觉硬邦邦的，但这总比一丝不挂要好。最后，她从地上捡起八角帽，倒掉里面的污水，就将其扣在自己头上。
琉璃子抬头看向她掉进来的地方，那里已经被窨井盖盖上了，而且光滑的四壁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地方。她明白要去地面上营救琥珀，那就要另寻出路。在地上摸索半天后，她从另一具民兵尸体身上翻到一个L型手电筒，手电筒后面有个夹子结构，让她可以将其夹在胸前的口袋上。拧亮手电筒，通过它那丝昏黄的灯光，她总算是看清楚了用黄色油漆刷在下水道墙壁上的标记：维修通道，向前500米。
尽管琉璃子此时仍然很疲惫，头上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也产生着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不过此处不是休息的地方，继续待在这里等于是给其他下水道里游荡的丧尸加餐。
“走吧，琉璃子，那只小老鼠还在他们手里呢。”
琉璃子给自己打气，然后就踏入了前方黑暗的下水道通道中。一开始，四面只是普通的下水道，脚底流淌的是发臭的污水，四周的墙壁上时不时还有各种乱糟糟的涂鸦，被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但越往里深入，那股甜腻腻的血腥味就越来越浓郁，远远盖过了下水道里污水散发出的恶臭。琉璃子感到自己时不时踩到水里的一些滑腻腻的东西，或许是下水道里的污物吧。而下水道的顶部，也时而有污水滴在她身上。
大概走出一百多米，琉璃子发现情况有点超出了她的预期。她发现墙壁上的涂鸦越来越怪诞，越来越鲜艳，那些涂鸦似乎是立体的，甚至在蠕动着。当她凭借着手电筒的微弱光芒仔细观察周边环境时，才发现令她头皮发麻的事实：周围墙壁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涂鸦，而是黏在墙壁上成片的血管和肉壁，并且它们还在缓慢地蠕动着，输送着粘稠的血液。至于从她头顶滴落的也不是什么污水，而是粘稠腥臭的污血。脚下被她当做是污物的东西，其实也是成片纵横交错的血管，一些血管被琉璃子给踩爆了，还在汩汩流出血浆。
而在肉壁之上，还镶嵌着一颗颗怪异恶心的肉瘤，那些血管不断将血液注入到肉瘤中。这些肉瘤收缩着，像是在呼吸污浊的空气。其中一些肉瘤已经生长得很大，像是有东西要破壳而出。总之，这根本不像是个下水道，更像是某个巨型生物的内部器官结构。
原以为遇到丧尸危机就已经是不可理喻的事了，如今出现的这条下水道再一次刷新了琉璃子的世界观。这条恶心不可描述的隧道令她头皮发麻生理不适，但想抵达出口又必须经过这个地狱般的地方，但谁又知道这个鬼地方会孕育出什么恐怖的生物。
这时琉璃子发现四周的肉壁上还有许多隐约可见的人形，一条条大腿，胳膊，以及人脸，像煎饼似地贴在墙上。她突然意识到是由于这些丧尸的尸体，丧尸即使被爆头击杀后，它们体内的病毒仍然存在，于是它们成堆的尸体在病毒新一轮的作用下开始像植物似地生长，最后变成了这幅令人厌恶的样子。其中一只手臂还死死拽着一个帆布包，可见它的主人生前对这个包裹有着深深的执念。琉璃子抓住那个包裹，只是稍微使劲，抓着包的胳膊就像没有骨头的豆腐似地被扯断了，流出黏糊糊的污血。她打开帆布包，发现里面装了些巧克力棒，压缩饼干之类的食物，还有几根红色的照明棒。不过最有用的应该是一把小型碎冰镐，琉璃子将这把小工具握在手里挥舞了几下，手感十分轻便，虽然没有武士刀顺手，但她至少不再是手无寸铁了。
琉璃子蹲在地上继续翻找着这个帆布包，她撕开燕麦巧克力棒的包装后将它塞进嘴里咀嚼着，为接下去可能遇到的战斗积蓄能量。终于，她在帆布包底部发现了个外形像是小菠萝的东西。琉璃子把那玩意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颗MK2手雷。她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又翻了翻包，确定里面只有这么一颗手雷。于是她把手雷的保险杆挂在腰带上，准备在遇到大量敌人时用它脱困。吃完巧克力棒稍事休息后，琉璃子背上帆布包，继续向这条血肉地道深处走去。
不久后，她走到一处下水道的交汇口，有另一股略狭小的下水道从侧面汇入。琉璃子回头看了一眼那条汇入的下水道，它像是一张黑漆漆的嘴巴，狰狞地张开着。她正要顺着前方的路继续走时，却听到了一种尖锐的声音，它像是砂纸在黑板上摩擦产生的，令人不快的声音。随即而来的，又是一股沉闷的呻吟。琉璃子马上警惕起来，她举起手中的碎冰镐，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很快她发现是墙壁上一个肉瘤发出的，那个肉瘤破开了一条缝隙，流出大股的发腥澄清液体，里面有东西在一拱一拱的。她举着碎冰镐靠近那个奇怪的肉瘤，正想看得仔细些，却听到背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琉璃子猛地回头，发现有两个丧尸正从那条汇入的下水道的黑暗中走出。她发现这两个丧尸和以前她遇到过的都不一样。它们俩一高一矮，高的那个都快有两米了，矮的那个比琉璃子还低一个头。不过这两个丧尸浑身都是红色的，仔细看才发现它们根本没有皮肤，露出浑身鲜红的肌肉，看外形简直认不出这是地球生物，更别说性别了。它们长着修长的四肢和粗壮的利爪，其中那高个子的胳膊是根凸起的利剑般的骨刺。没有面皮的脑袋上是一张占据了五官位置的大嘴，里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尖牙。它的耳朵是两个黑洞，而眼睛则长在额头的位置，像两颗圆圆的小绿豆，显得有些诡异又滑稽可笑。这种由血肉构成的怪物，或许叫它们血尸更加确切。
它们原本企图慢慢靠近琉璃子，但被发现后就停在原地。当琉璃子举起手中的碎冰镐时，那个矮个子丧尸居然还后退了一步。
居然会知道害怕？琉璃子发现这两个奇怪的丧尸在害怕她手里的武器。但很快她意识到懂得害怕的丧尸，应该还拥有一定的智力，那样反而更加危险。
“滚开，你们两个丑八怪，不然咱让你们血溅三尺！”
琉璃子压低声音威胁这两头丧尸，虽然她不确定这些丧尸能不能听懂人话。死在她手下的丧尸已经不少了，就算拿的是碎冰镐，琉璃子也有信心敲烂它们俩的脑袋。但这俩丧尸似乎不理会她的威胁，而是一步步缓缓地靠近她。
“可恶，只能拼了。”
琉璃子摆好攻击架势，准备随时出击。而这时，她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类似水气球的爆裂声。她没有多想，即刻放低姿态躲避。只见她身后墙上的肉瘤爆裂开，一头新生的血尸从里面窜出，琉璃子及时躲开了，它扑了个空撞在对面的墙壁上。果然，这些家伙不是人类变异成的，而是在这个温床里被孕育的。
对面的两头血尸也旋即发动攻击，它们的动作很快，甚至比高速感染者略胜一筹。那头矮个子血尸直接朝琉璃子扑来，但随着一道凌冽的寒光，琉璃子手中的碎冰镐划过银色的弧线，尖尖的镐头破开了它的头盖骨，它的脑髓和两颗小眼睛一起迸溅而出。而另一个高个子则挥舞着骨刺瞬间朝着琉璃子突刺而来，但女孩已早有预判，她如头灵巧的小鹿朝旁边一个滑步躲避，血尸挥舞的骨刺紧贴着她的身形划过，锋利的骨刺劈开了她头上八角帽的一边帽檐。而琉璃子则飞起一脚踢在血尸腰上，这个高个子重心不稳往前栽倒在地。琉璃子见状直接跳到它背上，抡起碎冰镐给它开了瓢。
琉璃子拔出碎冰镐，还带着血尸的脑髓。而那头新生的血尸也从地上爬起来，不过它似乎不会走路，而是四脚着地趴在地上。看到两个瞬间惨死的同类，它嗅出了眼前这个女孩的危险性。见血尸一时没向她发动攻击，琉璃子用碎冰镐指着它，另一只手做了个“放马过来”的手势： “怎么，你害怕了？丧尸也会害怕吗？”
琉璃子正想主动出击结束战斗，但她突然看到那条交汇的下水道中，出现了不计其数的猩红色光点。琉璃子赶紧用手电光照去，却发现那是一大群密密麻麻的血尸，几乎挤满了通道，它们高矮胖瘦都有，还有许多会爬墙的个体，正吸附在下水道的四壁上。这些血尸慢慢地用走的，用爬的，从交汇道中涌出。
如此多的敌人看得琉璃子头皮发麻，面对几头血尸她还能周旋一下，可没想到这帮怪物的整个家族都倾巢而出了。不过她马上就镇静下来，举起手中的碎冰镐朝地上的高个子血尸砍去，一下子剁下了它的脑袋。琉璃子捡起这个血淋淋的头颅就朝着血尸群扔去。
果然，这些血尸在看到被扔过来的脑袋后，走在前面的几个家伙不由得片刻停下脚步。而琉璃子则乘机转身，夺路狂奔！
“噫噫噫，嗷啊！！！！————”
那头新生血尸仰天长啸，然后它跳到墙上，顺着墙壁迅速爬行着追击琉璃子。而血尸大家族也像接收到了进攻的号角，纷纷朝着琉璃子逃离的方向追击。成群结队的血尸群汇聚成的血肉洪流滚滚奔涌，势要将这个势单力薄的女孩吞没，撕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