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沈清弦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走了进来。他摘下斗笠，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背靠着房门、脸色苍白、眼神闪烁的温宁身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你出去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房间内残留的、与外界流通的微弱气息，以及她尚未平复的呼吸和心虚的眼神，都瞒不过他。
温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她张了张嘴，想辩解，想撒谎，但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深邃眼眸注视下，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认命般的颤抖：“……是。我……我去对面的万药斋……看了看。”
沈清弦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如同冰窖骤临。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走到桌边，将手中新购置的一些普通药材和食物放下，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我离开前，说过什么。”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波澜，却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让人心悸。
温宁的头垂得更低，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跟紧您，少言，多看。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看来你记得很清楚。”沈清弦转过身，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落在她身上，“那么，告诉我，为何明知故犯。”
他的质问并不激烈，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令人无法喘息的力量。那不是对弱者的包容，而是对规则被挑战、信任被辜负的冷怒。
温宁感觉自己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她知道，任何借口在此刻都是苍白的。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那冰冷的目光，眼中带着后悔和一丝倔强：“我……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到前辈的药材……我看到了……紫髓藤……”
她试图将动机引向“为他好”，希望能减轻他的怒火。
然而，沈清弦的眼神没有丝毫软化，反而更添了几分锐利。“紫髓藤？你可知那是何物？有何效用？如何辨别真伪？又如何使用？”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冰雹般砸向温宁，让她哑口无言。她只知道名字和模糊的“可能有用”，至于更深的知识，她一窍不通。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沈清弦向前踏出一步，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一无所知，便敢擅作主张，暴露行踪。温宁，你是否以为，我数次容你，便可肆意妄为？”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字字如锤，敲打在温宁的心上。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哪怕是在面对狼群生死搏杀之时，他的情绪也未曾如此外露。
“我……我没有……”温宁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既是害怕，也是委屈。她真的只是想帮忙。
“你没有？”沈清弦打断她，眼神冰冷如霜，“那你可知，就在你踏入万药斋之时，柳家的人，也在那里。”
温宁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失。
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
看着她震惊失措的表情，沈清弦眼中的冷意更甚。“若非我恰好在外探查到他们的踪迹，留意到药斋动静，你可知后果？”
他没有说后果是什么，但温宁能想象到。一旦被柳家的人注意到，哪怕只是一丝怀疑，对他们而言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愚蠢和危险！不仅仅是违背了他的命令，更是将两人都置于了险境！
“对……对不起……前辈，我……我真的不知道……”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语无伦次地道歉，身体因恐惧和后悔而微微颤抖。
沈清弦看着她泪流满面、惊慌失措的模样，胸口那股因被冒犯和担忧而燃起的怒火，奇异般地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看得出，她的害怕和后悔是真的。她的逾矩，更多是源于一种不自量力的想要“帮忙”的冲动，而非别有用心。
但，这并不能改变她犯了错的事实。
在修真界，很多时候，一个微小的错误，就足以致命。他不能，也不该，让她养成这种侥幸心理。
他收敛了周身凌厉的气息，但眼神依旧严肃。“记住这次的教训。没有下一次。”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温宁用力点头，眼泪掉得更凶，却不敢发出声音。
沈清弦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内间。“收拾一下，准备离开此地。”
“离开？”温宁愕然抬头，“是因为我……”
“柳家的人出现在附近，无论是否与你有关，此地都已不安全。”沈清弦没有回头，声音传来，“我们需要换个更隐蔽的落脚点。”
温宁心中充满了愧疚。都是因为她的任性，连这短暂的安宁都被打破了。
她默默地擦干眼泪，开始快速收拾他们寥寥无几的行李。手指触碰到那套粗糙的灰色布衣，想到他细心为她准备这些，而她回报的却是麻烦和危险，心中更是酸涩难当。
沈清弦很快收拾妥当，重新戴上了斗笠。
“走吧。”
他打开房门，禁制消散。
温宁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客栈走廊依旧空寂，但此刻在她眼中，却充满了无形的压力和审视。
走出客栈，融入街道的人流。阳光依旧，喧嚣依旧，但温宁的心却沉甸甸的。
这一次的逾矩，让她付出了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