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作者:karoLily 更新时间:2023/7/27 4:02:05 字数:4066

在前往大剧场的路上,女仆长微笑着轻启双唇,缓慢而清晰的吐出这样几个字。

“保持效率,追求荣誉。”

这是伟大的魔王家族刻印在家族族徽上的箴言,此刻作为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王女德兰克'莱丝最为信任的贴身侍从,搬出这样的话,想必是她那双素日里通透的令人发怵的蔚蓝色眼睛也看出主人内心深处的厌倦了吧。

想到这里,为了不让对自己来说犹如长姐的女仆长克莱尔担心也为了给自己打气,莱丝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双颊,露出一贯的,胜券在握的表情,向身后空旷而又金碧辉煌的长廊挥了挥手,似乎要把之前阴郁的情绪一扫而空。

尽管此刻克莱尔还是担忧的看着她,可是莱丝却还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继续的向演讲台走去。

出了幽深的走廊,视线豁然开朗,圆形的巨大内室以完全符合空间几何美学的设计排布着近万个座位,在有些昏暗的橘色光线下,显得压迫感十足。

相比于往日里嬉笑不休犹如猪圈般的闹剧演剧院,此刻被改用作大议事厅的剧场,显得格外的寂静。

莱丝知道现在,台下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自己。

她能清晰的听到身后拖着华丽长裙后摆的侍女有节奏的脚步声,以及自己均匀的呼吸声。

一步,又一步,

每走过一级花岗岩台阶,莱丝都觉得对正在走向山顶充满谎言与荆棘的王座的女人更加陌生了一点,一种难以名状的晕眩感一阵阵向她袭来。

可是她还是在终点站定了身形,说服自己把眼前的一切当做命运的嘉奖。

因为她知道,注视着自己的那些眼睛中,潜藏的是什么,是诡谲是好奇是嫉妒是野心。这是父亲大人战死以后自己第一次主持四年一度的魔界工作会议,太多人想来看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的笑话了。

有些好笑的,莱丝换上冷若冰霜的扑克脸,致辞开始。

…………

“如果你因为热爱去做一件事情,

这就是激情,

用激情和决心,

去向世人展示你有多在乎,

然后取得成绩,

这正是接下来我要带领诸君所要实现的,

就我个人而言,我是一个良好的魔族,

我相信魔王军的诸位同僚,

相信历代先王矢志不渝的崇高理想,

魔王城将照此永存!”

念完最后一句早已排练准备过无数遍的发言,台下骤然爆发出雷鸣般的赞美与掌声。

人们看着台上身形娇小的少女,涌现出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觉得“这样的人或许真的能带领我们前进”的人不在少数,而莱丝头上的那对保养的令人艳羡也同样使她自己感到骄傲的山羊角,此刻正应景的泛着耀眼的光芒。

就在那一刻,德兰克'莱丝仿佛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发自内心的感到满足与自豪,于是她毫不避讳的昂起头,迎着灯光,恍惚间真的看到了父亲欣慰的面庞。

而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宫时,才正正切切的意识到自己被打败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擅长这份工作。

不擅长发表全民演说,不擅长处理那些贵族间鸡毛蒜皮的闹剧,不擅长尔虞我诈的做出虚假的期许,不擅长陪侍冗长奢靡的舞会。

可是有些事情,她明白,自己非做不可。

倒不是为了回应任何人的期待,不论是父亲,还是克莱尔,不过老实说,虽然女仆长整天总是对自己的仪容举止颇多苛责,可是如果有可能,她也许是最想带着自己私奔的家伙。

玩笑话到此为止,莱丝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处境,整个魔王城乃至魔王族的处境,相比于人类建立的国家,蜷缩于寒冷北方一隅的魔王国可以说始终是在刀尖上行走,历代魔王长袖善舞杀伐决断,才保有相对稳定的形势,而一旦做出稍有差池的决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要成为人类的诸国度的附庸,受到奴役,而只有在几个较大的人类国家发生内乱的时候,魔族们才有机会重新独立,就目前的独立与自由来说,魔王城花费了一千六百年。

正是背负着这样沉重的理由,莱丝不得不如同西西弗斯般不断向上前进,尽管她知道巨石终将落下,可只要推到山顶的那个人不是自己,这一点成了她在茫茫大海中孤帆航行的唯一方向,也是她继续戴上面具假装好期待的唯一借口。

这样的话同样不能对自己唯一的心腹,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克莱尔说,莱丝不希望女仆长过度担心自己,事实上她也尽自己之手用最大努力去帮助主君处理从生活起居到自己最不愿意接触的贵族交往的一应事宜,就算这样,她也常常会因为担心莱丝而彻夜难眠,甚至会为了潜在的能逗乐王女的小物什而煞费苦心……如果这样消极的言论被她知道了,不知道她又会怎么伤心难过,尽管没有人能改变任何事情。

也就意味着莱丝无法对任何人诉说心中的苦闷。

伴着自落地窗投下的一摊宁静如水的皎洁月光,帝国的龙姬悄悄的从寝床踱向阳台。

然后纵身一跃。

暗红色的巨大翅膀自然从少女的身后舒展开来。

每当这样一个圆月当空的清朗夜晚,她总是会瞒着所有人悄悄的飞向城堡的阁楼。

这俨然成了一个习惯。

那是小时候她调皮捣蛋过了火被愤怒父亲无可奈何关禁闭的地方。

她的父亲是如此的诧异自己的女儿为何会在每个月圆之夜前变得如此疯狂。

不过也正是在那里,她曾经邂逅了也许并不是十分重要的命运。

而现在,因为看不到前行的道路路而感到沮丧的少女再一次回到儿时最为期待的地方,对着往昔的灰烬试图再拢起一点火星。

尽管她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徒劳。

──────────

登上长长的坂道,终于再次看见了那个在万里无云的蔚蓝下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公交站台,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的,部分地方显露出斑斑锈迹的。

我看着河堤一侧茂盛的青草,想起幼年的某个时刻我曾经恶狠狠的无数次诅咒过这里。

沿着看上去好像无限延伸的空旷公路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步入走下河堤的小路,我看见了曾经陪伴我走过十多年的,祖父的小楼。

当灰暗的钥匙艰难的在锈蚀的铜锁中发出难听的咔嚓怪声时,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突然笼罩上我的心头。

当然那是一瞬间的事情,我空白的内心在看到满院的荒草时很快被失落感填满。

不过我并不怀念这里,现在如此,过去也是一样。我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没有朋友,闭塞,落后的村子的愿望始终没变。

看着谷仓后壁上用粉笔图画的豪言壮语,我再一次陷入沉默。

我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是的自己用稚嫩的双手踮着脚一笔一划的写下这些令人害躁的词句。

可是我辜负了那时的自己,离开村庄来到县城,我的梦想烂在了高中里。

不过最终,我还是勉强考取了T城的某所大学,以一种最狼狈的方式,选了一个看起来最没用前途的专业。

果然,不幸赶上了最难就业潮,毕业即失业,学到的东西完全无法支持我在脚下这片陌生的土地有立足之处,不甘回到乡下祖父身边的我向几个朋友借了钱,又向银行贷了款,在T市市区开了家便利店,而就在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乡下的祖父住进了医院。

在经过了长达半年多的拉锯战,精疲力尽的祖父与我还是败给了癌症。

我还记得那时站在手术室门口的我,听到面色沉重的医师报出的最坏的消息,我却并没有实感,反而突然想到,十年前当祖父听到我父母车祸的消息时,他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的我,之所以会回到这里,就是要为过去划上句点。

祖父的东西比想象中的好整理许多……或者是说,他的私人物品,令人心碎的少。

整理完其他地方然后走上阁楼,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扑面而来,这里是我小时候时的游乐场,在人口稀少的村子里没有同龄的玩伴陪伴的情况下,我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这里,隐隐约约的,似乎我还在这里交到了一个幻想中的朋友。

好像还是个女孩子,不过关于她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另外的,'长大以后会老家问了一圈,也根本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果然玩伴对孩子是十分重要的,那时的我也许精神上都有些问题。

看着满是灰尘的地上散乱着的一对陀螺,我轻笑着,大概这是为了那个悄无声息出现在梦里边的友人预备的罢。

而就在这时,我发现了同样积满灰尘的陀螺下那只装饰精美的与这里的一切显得都格格不入的黄铜钥匙。

鬼使神差的,我随手把它装入口袋,又确定了这里没有什么其它有价值的东西后,便扬长而去,离开了承载着我童年回忆的这座小楼。

看了眼手机,才两点,比预料中早许多,我再次来到那个公交站台,就像初中刚毕业的我第一次坐在这里等待巴士那样,满怀期待的,等待着空旷马路尽头传来的汽笛声。

──────────

草草结束一天的工作,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我拉下店里的卷闸门,坐回收银台前开始算账,这时的的眼皮已经开始打颤,或许是白天去老家收拾东西,一来一回舟车劳顿的缘故吧,明明大半天没开张,寥寥几个数字却让我算了一遍又一遍。

反复再三确认最终的结果后,我长舒了一口气,又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嗨嗨,收工收工。

当我洗完澡回楼上准备睡觉的时候,脑海中毫无征兆的突然闪现出祖父家阁楼上积满灰尘的那一对陀螺,我努力摇了摇脑袋告诉自己为了明天能以更加饱满的状态投入工作,现在应该立马就寝,可那种飘渺不定的感觉犹如寒流在洋面上形成的浓郁海雾般始终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甚至,更加清晰。

过去的记忆缓缓的复苏,出现的画面却伴随着头脑的一阵阵烧灼感而不断消散。

越是想看清,眼中的世界越是模糊,直到开始惊人的扭曲,旋转,同时伴随着不时的恶心。

我唯一能清楚感受到的是自己的身体在发烫,浑身的力量好像被无形的水泵不断向外抽取。

在经过一小段时间的头脑断片后,我取来了温度计,不出所料的,39度2。

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我晃晃悠悠来到社区里的诊所,又是开药又是吊水。当我再次出现在自家卷闸门前,已是后半夜两点半。

我将钥匙插入门锁内,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转动,借着手机的灯光一看,才发现是中午在老家拾得的那一把,又气又恼之下死命往外拔,却怎么都取不下来。

终于,精疲力尽的我像烂泥一般瘫倒在离我的床的垂直距离仅有三米的地方,同时意识渐渐远去,在视线完全陷入一片漆黑前,恍惚间仿佛看到的那把在路灯下闪着诡异光芒的钥匙,好像在自行转动。

──────────

人穷则反本,对于任何人来说大都是差不多的,这也是最为令我沮丧的一点,因为问在梦中再一次回到了那座曾经被我认为束缚了自己整个童年的狭小阁楼。

可又好像不是那样的,因为在我逐渐模糊的视野中,仿佛还有一个人,就在我拼命想要看清那人的的面孔是 ,不幸的,我醒了。

想到昨天一整天几乎没怎么来活,考虑到之后的生计问题,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开张营业,然后不可避免的,头狠狠的撞在了天花板上。

这里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二楼起居室的布局,准确来说并不是独立楼层,而是一楼楼顶改建来的,高度大概只有一米左右。

这一撞,让我清醒了许多,然后我开始思考昨天大脑断片后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极具冲击性的画面在我面前展开,

晨曦的光线从通风**到我的床边。

照射在扶在床边的少女微微颤动的睡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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