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她到底是什么情况,不光是脸上,连身上被她姐姐弄出来的那些疤也不见了。」
带头的女生像是对待器物一样撩动悠岛纪的衬衣和裙子,啧啧的大声和旁边两个跟班讨论着悠岛纪的身体。
悠岛纪被推搡的靠在墙上,把头扭过看向一边,一声不吭,任由对方的所作所为。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没有听到美和老大的话吗?还有你在学校的时候大声喊什么自己是外星人,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还是说你这只**的脑子终于毁掉了吗,啊!」
旁边的跟班抓住悠岛纪的头发不停摇晃,就在举起的右手要朝着悠岛纪的脸挥去时,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你干什么啊,大叔。」
女生甩掉我的手,一脸不屑的看着我,旁边两个人也是一样的表情。
明明我才23岁,却被叫做大叔,真是太失礼了。
于是我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我抓住悠岛纪的手,她反抗了一下,我直接用力强硬的把她拽过来。
我提起悠岛纪掉到地上的书包,带着她走出巷子。那几个女生还在不断叫嚷着,说要找人来教训我。
直到被扔到后座,悠岛纪还是一言不发,完全没有初见时那副淡然的样子。
「怎么了这位外星人小姐,被人类文化吓了一跳吗?」
「这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吗?」
「刚才她们可是威胁要找人揍我欸。而且我刚才可是毫不留情的打了未成年人,说不定一会儿就有警察找上门来了哦。」
不过我现在的内心其实出乎意料的轻松。
「不过你不是说自己是外星人,已经不是悠岛纪了吗?」
「被打的时候还是会疼,刚才也还是害怕的说不出话来,除了受伤的痕迹,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和之前比完全没有什么变化。就算真的是外星人,那也只是一个被丢在地球上的外星人罢了。」
也就是说遇到了超自然的事件,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和过去悲惨的生活划开界限,结果却意识到事情完全没有变化,每天的痛苦依旧会落到自己身上,这种落差确实难以接受。
「至少没有它的话你昨天就已经死掉了。」
话说出口我才感到后悔,毕竟撞死她的「凶手」正是我自己。而且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死去,甚至感受不到多少痛苦就死去,真的完全是件坏事吗?至少这点我没有资格坦然的做出否定。
悠岛纪没有理会我的话。交通灯在几次闪烁后变绿,透过后视镜,她又把自己靠紧在车门上。我稍微打开车窗,让寒冷的空气进来一点。把电台的声音调大,正好开始播放《Introducing Fujikochans With Yuji Ohno & Friends》专辑中的《ラブ・スコール》。泽城美雪性感妖娆中带着俏皮的声音传出,简直就像峰不二子本人一样。
我在没有询问的情况下又一次把悠岛纪带回了出租屋。不过这次不是自认为外星人的悠岛纪,而确实是悠岛纪本人的悠岛纪。
听那几个不良少女的话,她在家里的情况应该不比学校好多少。大概是因为这点,也可能是也已经抱着对生活随便怎么样无所谓的态度,悠岛纪像是木偶一样完全没有精神的跟在我身边。因为我的伞是单人伞,没法把两人完全笼罩进去,我们分别两侧的肩膀稍微被雨打湿。
这种状态感觉不管对她做什么都不会反抗吧!?
当然只是开玩笑。
不过我为什么会帮她脱困,把她带回来呢?我想是因为她和妹妹的年纪相仿,而且从她身上看到了与自己相近的,被抛到社会和人生边缘的特质吧。虽然我没有对这个行为可能得到的回报抱任何期望。
我让悠岛纪坐到沙发上,幸好我在便利店买了两份饭,虽然我没法吃的很饱,但还是足够两个人作为晚餐的食量。
吃了饭之后悠岛纪明显精神了很多。在我丢完垃圾回来后,意外的看到她拿着我存在床边的罐装啤酒,用双手放在嘴边,小口的抿着。
「这么随便动别人的东西真的没关系吗?」
她每喝一口眉头都会不明显的皱起,这家伙应该之前没有喝过酒吧。
「知道我悲惨到无处可去后,把我带到家里打算对我做那种事,却连一罐啤酒都不舍得让我喝了吗?」
「还是说你打算作为一个成年人,斥责我这个未成年饮酒的不良少年?那真是让你失望,我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哦。」
她把手举起到我们之间,来回摇晃着。
「首先我完全不知道你说的那种事是哪种事。第二点如果我打算营造正直形象的话就不会做出这种把来路不明的女学生带到住的地方,这种会在社会性上亮起大大红灯的行为。」
悠岛纪现在明显有些精神过头了,她仰起头直接把剩下的啤酒全部灌进喉咙。
「所以你就是看到一只在路边挣扎的小猫,看起来很有意思,就大发慈悲把它带回家了吗?」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我也忍不住反呛回去:
「至少你现在还有挣扎的余地,况且你马上不也能逃离地球逃脱人类了吗,我才是毫无反悔余地的就要真正面对死亡了。」
悠岛纪更加的激动了起来:「我其实完全不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啊,说是会离开地球,其实我之知道六天后必须去一个地方,但完全不知道所谓的回到母星是什么样子的啊。既然当时被车撞的时候完全没感觉有什么变化,那么到时候说不定会直接死掉,或者变成植物人什么的。」
虽然我不相信一罐啤酒就能让人醉倒,但现在悠岛纪明显就是处于喝醉的状态。
她现在又无数我,把头埋住低声抽泣起来。
我完全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而且现在明显比一般情况更严重。她一个人哭着,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
过了几分钟,我没法在忍耐下去这种气氛,走出房间来到过道上,点起一支烟。
现在的雨已经很小了,到了毛毛细雨的程度,不用打伞也能呆在外面。
香烟微弱的一点红光在我吸气的时候亮起,又缓缓暗下,如此往复。
完全没有想象过这种发展,我看向紧闭的房门,没有回去的意思,反而往楼下走去。
我没有开车,走着去附近的银行。很好,雨没有变大的迹象。
这个时间银行当然已经关门了,但外面的24小时atm机还忠实的亮着灯光。
在便利店时已经把现金用的差不多了。正好最近有一笔外包的尾款到账,加上原本的存款,虽然如果想拿去做什么事情的话完全不够,但如果只是用来生活的话,足够支撑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我取出足够两个人生活十天再多一些的金额,把剩余的部分全部汇入妹妹的账户。
妹妹看到汇款提示会有什么反应呢?会很吃惊吗?应该会发消息或者直接打电话过来吧。但无所谓,毕竟我的手机已经坏掉了,我也没有去修的打算。
但她应该不会坐车过来找我。妹妹就是这样的性格,比起主动,只有无限下去的被动,这样会错过很多遇到好事的机会吧。
不过万一妹妹真的来到出租屋,我反而会很头疼吧。看到哥哥出现了一个女高中生,终于变成的一个无可救药的变态...要不要告诉她自己患上绝症的事情呢?但就算现在不说的话她也迟早会知道的吧,倒时候听到自己哥哥的死讯她又会有什么反应呢,会埋怨哥哥没有提前告诉自己吗?
算了,强迫一个要死的人思考这么沉重的问题实在是太不讲理了吧。
回到出租屋内,悠岛纪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体缩成一团,脸上留着明显的泪痕。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她。她应该也不清楚怎么对待自己。这么想来我也一直没有学会该怎么对待我。
嗯。
于是我作了自认为比较贴心的举动,小心的把悠岛纪抱起,轻轻放到床上。
说不定她明天会因此大受感动然后爱上我?
当然更可能是醒来后被吓一跳,检查自己的衣服之后,然后骂我是变态之类的。
其实都好啦。
我关上灯,于是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倒数第六天陷入了黑暗。
嗯,那么就这么晚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