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默与安然的相遇和初识并不在高中,而在一所大学之中。在苏默和安然认识以前,他和花小暖还是一对恩恩爱爱的情侣。
花小暖认识安然的时间比苏默要长一些,两人似乎还是舍友,关系很亲密。也正是经花小暖的介绍,两人才有了交集,才有了之后的种种。
那时候,自己和小暖好像已经把恋人之间该做的事全都做了。还是只剩最后一步?从昨天花小暖在升旗式过后说的话与期待的态度来看,应该是做了的。他不记得了。
两人上的大学是……
想着想着,苏默的思绪开始飘散,虽然还听得见班主任说话。
之后,班主任没说太多就放他走了。
并不是因为已经上课了,而是班主任突然发现,面前这个曾经成绩优异但感情稀薄且存在感更加稀薄的学生突然变得愈发淡漠与敷衍,无论他说什么,苏默都只是回答“我已经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了”,宛如一台年久失修的旧式录音机。
苏默其实并没有敷衍的意思,他也看出了班主任眼中的无可奈何,但因为觉得解释很麻烦,所以什么也没有说。
回到教室时,距离上课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
“这个……叫什么来着?同学,赶紧回座位坐好,你迟到得太久了。”
才几分钟就已经在白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公式与半圆椭圆的老教师看着站在教室门口的苏默,想喊他名字,但敲了敲脑袋还是没想起,于是只摆摆手,让他进来。
老教师上的是数学课,属于低头捡支笔的功夫就再也听不懂跟不上进度的学科。
苏默不知道他在讲哪套卷子上的哪道题,但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就算他从头开始听也听不懂。
苏默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发现坐在他后面的季玥正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季玥确实很美,她有着典型的美人瓜子脸,脸庞精致水嫩,看不到一丝瑕疵。那双仿佛能摄人心魂的美眸此刻紧闭着,及肩的秀美青丝散落几缕,覆盖于其娇嫩的唇边,白皙无暇的脸蛋贴在试卷上,在课桌的挤压下如果冻般微微变形。
美则美矣,只是此刻她那毫无防备的样子完全没有昨天看到她时的那副高冷样,不过倒是有了些前世苏默比较熟悉的影子,还是该说前世的她保留了如今的几分憨态?
怎样都好。苏默心想。
但出于前世的些许交情,苏默还是打算摇醒她,让她振作精神好继续努力学习,毕竟他在刚才才燃起对学习的满腔热忱,虽然现在已经燃得差不多,快只剩灰烬残骸了。
但学习是一定要学的,他有了不得不学的理由,就在刚刚。
当苏默正准备把手搭在季玥的肩膀上时,他感受到了许多视线集中朝他射来。
苏默环视四周,被他看到的学生和他对上视线,大多数都做贼心虚似的连忙把头低下或挪开,一看就知道是趁季玥睡着偷偷看她的暗恋者。但他们如此慌张,似乎并非苏默的缘故。
这可不行呐,季玥是很漂亮,漂亮得不像话,但还有一个学期就要高考了,现在上的还是数学课,分心可不好。
苏默一面想着,一面看向坐在教室后排靠边的那名死死瞪视着自己的学生。
他是昨天在教室门口带头找茬的那名魁梧学生。
苏默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那档子事了,但因为他那用“敢碰季玥就弄死你”的凶狠目光,便对他有了一些印象。
苏默看着那名男生。
那名男生看着他。
苏默又看向季玥。
那名男生的目光变得危险。
苏默登时了然。
但他还是继续把手伸向季玥,因为他觉得还是让女孩好好上课比较好。
那名男生的眼神愈发凌厉,仿佛要将苏默千刀万剐。
苏默没有理会那名男生的警告,因为他不认识他,认识也多半不会在乎。
但苏默的手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卧槽。
苏默看着熟睡的女孩桌上的答题卡,心想。
150。
满分。
原来如此。
苏默很干脆地打消了唤醒季玥的念头,毕竟扰人清梦可不好,他也不喜欢被人吵醒,除非吵醒他的人是花小暖。
那名男生看见苏默停了手,乖乖地坐下,以为是自己的威胁起了效果,于是冷哼一声,转而带着获胜的倨傲将视线投向季玥,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贪念与垂涎。
这是他的东西——用屁股想都能知道他在意淫什么。
睡得正香的季玥像是感到睡觉的姿势不太舒服,突然将脑袋换了个方向,绝美的面庞面向墙壁,再无人能够欣赏她的美丽。
魁梧男生不爽地啧了一声,又迁怒一般瞪了苏默一眼,随即收回目光。
苏默不知道在他坐下后的一些小动静,知道了也懒得理会。
昨天数学也搞了一场模拟考,讲台上数学老师讲的正是这套试题的题目,苏默从桌上堆积的书山中取出昨日的崭新试卷,翻开有些泛黄的教科书,拿起很久不曾提起的中性笔,试图从满书的笔记中找回一点当年的感觉,虽然他已经不记得当学生时的感受了。
专心致志地听了一会课,认认真真地复习了一下,苏默认清了一个事实。
完犊子,啥也听不懂,啥也看不懂。
苏默丢下笔,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毫无规律地敲着桌子,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数学老师洪亮的讲题声,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只是连在一起便什么也听不懂了。
怎么偏偏就重生在高三了呢,苏默心想,哪怕重生在大学时代也好啊,不,那样也不好,那时和花小暖的关系早已稳定下来,要做出抉择肯定比现在要来得困难,虽然现在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思绪再次不受控制地肆意纷飞,飘回无比遥远的大学时代。
说起来,安然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呢?
他想到了安然,那个在他与花小暖离婚后,牵起他的手的女人,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她好像和我说过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但不大记得了。
我又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
大学时候的她又是什么样的来着?结婚后的她与大学时候的她相比,又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很多从前的事,他都已不大记得,但这并不代表他认为这些事情不重要。
他突然很想看看大学时候的安然,和大学时候的安然说说话,问问她。
于是他再次拿起了笔,挺直了腰。
但他果然还是完全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