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
拥有众多追求者的季玥经常被人表白，其中也不乏直截热烈的告白，于是只经过短暂的诧异她便回过神来。
苏默不是在追求她。
理解了这点后，她便有些放心地松懈下来，神情也变得猫儿一般慵懒，毕竟在教室里拒绝追求者的表白需要顾虑许多，那实在是件麻烦事儿。
因错愕微微睁大的眼皮垂下，女孩乌黑水灵的眸子恢复刚睡醒时的惺忪朦胧，白藕似的玉臂抵在桌上，撑着半边脸，看向直愣愣盯着她的苏默，缓缓：
“需要我做什么？”
“我可以把你的这句话视为答应了么？”苏默问道。
“当然不行，得看你要找我帮的什么忙决定。”季玥慢条斯理道。
“我刚刚看了你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苏默向她说明缘由，“全部都是满分，就连语文的分数也是如此，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哦，那不是我考出来的分数，”女孩满不在乎道，“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上，我其实一个字都没写，只是因为我家的背景很大，所以答题卡发下来的时候上面就神奇地被填满了答案，我全科目满分的壮举就是这么来的。”
——开玩笑的。
她很有表演的天赋，能够将“轻描淡写地说出惊人但莫名有说服力的事实”表演得淋漓尽致。
任谁听到了这样的事实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女孩看向苏默，想从面无表情的他的脸上找到她预料中的那份错愕。
“这样啊。”苏默说。
但她失败了，因为苏默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变化。
“那就没事了，打扰了。”苏默似是当了真，没有犹豫便转过身迈开了脚步。
“……回来！”季玥喊住了他。
“有什么事？”苏默看向她。
“开玩笑啦，开玩笑，”女孩没好气道，“刚才我说的话只是逗你玩的啦，我有认真考试，分数没有半点水分，是我考出来的货真价实的成绩。”
“我想让你教我学习。”苏默直白道。
“学习？”女孩细长的眉微微蹙起，“我记得你成绩挺好的，还需要人教你学习？”
“那是过去的事了，”苏默老老实实道，“现在我把高中学的知识都忘光了，需要一个人来教我。”
对于变成了渣得不行的学渣这件事，他并没有什么羞愧欲绝的情绪，因为这毫无意义。
“忘光了？”女孩挑眉道，“这才过了一个寒假，你就把这几年学过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
“是这样没错。”苏默想，这样说其实不太对，因为他现在除了身为班主任的语文老师和刚刚连上了两节课的数学老师，连其他老师长什么样都已经不记得了，还也不知道该还给谁。
“真的假的？”
季玥的语气像极了在与朋友闲聊时听见了并不感兴趣的事但因为朋友很期待她惊讶的神情而刻意表现出的惊奇，这很好地将那份还未表现于面部的戒备隐藏于内心。
她并不很相信苏默的话，认为他只是在以一个蹩脚至极的理由作为幌子以接近她。
季玥的追求者中，除了耿直淳朴的家伙，亦不乏不怀好意的狡诈奸猾之辈，她不得不防。
“真的，但我没办法向你证明。”
苏默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苦恼，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前世安然认定他出轨不忠的场景。
他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做过的事，就像现在这样。
他想不出办法证明自己真的忘光了高中的知识，最多能想到的也只有让季玥挑一些高中的题给他做，他一定一点都不会做，但除了他，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不会做还是故意装作不会。
若让现在的季玥来选择，她一定会选择后者。
“这样啊……”女孩拖长了话尾音，玉指抵着樱红的娇唇，仰着头，望向头顶慢悠悠吱呀呀转着的三叶吊扇，貌似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他，实则在思考如何以最有效的方式拒绝他。
苏默看着这样的她，顿时了然。
看来不行啊，也是，换作是我，我也会觉得可疑。
季玥的伪装堪称天衣无缝，但苏默还是一眼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这并不是因为他多么擅长察言观色，也不是因为有多了解她，只是出于单纯的直觉。
他的直觉告诉他，女孩不会答应他。
因为他忽地想起了前世发生的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这件事和季玥有关。
那是花小暖还是他妻子时发生的事。
妻子在某一天和他说，有个想和他一起去的地方。
当时苏默恰好有项目在身，需要出差，没办法陪她。
他本打算拒绝妻子，改天再和她去，但看着妻子那出现得越来越少且变得越来越勉强的、佯装无事的笑，他还是决定暂时搁置手头上的工作，去好好陪陪妻子。
他找到了身为他顶头上司的季玥，和她说明了情况，并希望她能够批准他的请假。
“这样啊……”
前世的季玥摆出的姿态和现在的她如出一辙，抱着肩膀，抵着嘴唇，抬头仰视，作考虑状，沉吟片刻。
随后双手合十，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歉意笑容，对他说：
“对不起哦，不行。”
其实并不是不行，这只是季玥出于嫉妒做出的答复，但苏默并不知道。
回忆的最后一副画面是花小暖显得愈发沮丧的神情与憔悴的面容。
回忆中断。
在苏默结束了短暂的回想，恰逢女孩准备结束她的表演。
因准备拒绝而带上的、不知真心假意的歉意的笑容浮现于绝美白皙的脸庞，女孩檀口微张，朱唇轻启，正准备说出她的答复。
——“那就算了。”
苏默在她说出拒绝的话以前便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什么？
这是令女孩感到猝不及防且意想不到的反应，其带来的惊讶驱散了女孩那仅存的一丝困意以及应付了事的念头。
未等季玥回过神来，苏默已迈开腿，向教室门口走去，他要去下一间教室寻找合适的辅导人选。
季玥的脑子嗡嗡作响，难以置信的感觉萦绕在脑海。
我明明还什么都没说，他怎么会知道我会拒绝他？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为什么会看出来？
“——等等。”
回过神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口出声，身体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跑向正要走出教室门口的苏默，伸出了手。
啪的一声轻响，季玥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把抓住了苏默的手腕，在旁人看来活像个因不愿分手而死死纠缠、试图挽留前男友的怨女。
“怎么了？”
苏默没有甩开她的手，即使女孩无意识的使劲让他的手腕有些疼。
他看着女孩，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