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花小满所言，苏默大约的确是变了。
这份变化是微妙的，润物细无声地渐渐发生着的，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自身的变化。
如果是曾经的他，压根就不会打算花小暖有所隐瞒，更别提会对她撒谎，因为他觉得没有必要。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前世花小暖的死还是实实在在地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这使得他远比以往更加地顾虑起女孩的感受。
对她说谎，说一切如常，这不过是一场不幸的意外，这样能让女孩少一些忧虑，那便说谎好了。
但对于前世所发生的一切，花小满其实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苏默突然变了，而发生在他身上的变化在她的眼中是那么的突兀，且明显。
因为她一直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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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唤醒苏默的女孩变成了花小满。
“早上好。”
苏默是被手上的疼痛与刺鼻的消毒酒精味给弄醒的。
晨曦透过窗帘缝隙照入，动听却毫无起伏的声音传入耳中，苏默睁开了双眼。
不知怎么回事，他总感觉口腔内有股若有若无的甘美，难以言喻的美好触感残留于唇边。
一扭头，便看见坐在床边的花小满。
昨晚缠上的纱布已被解开，被放在床头柜前。女孩正用红花药酒涂抹、揉搓着他右手淤血红肿处，眼底满是专注，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够影响到她。
“疼吗？要不要力气再小一些。”花小满手上不停，轻声问道。
“疼，但还好，这样就行。”苏默没有立即起身，只是静静躺着。
为了促进药酒吸收，反复揉搓伤处是很有必要的，这个过程注定痛苦，但苏默没有呻吟，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忍耐的神情。
他问道：“小暖呢？”
“时间不早，姐姐已经先走了，处理完你的手后你也得动作快些。”花小满道。
很快，苏默的手处理完毕，女孩站起身，将所有药品放回医药箱内，却唯独将昨夜的绷带单独攥在手里，“我也先走了，记得抓紧时间。”
“知道了。”苏默回道。
花小满走出苏默的房间，于门口驻足片刻，垂首，看向手里攥着的绷带。
原本纯白的布条已被各种药酒药膏给染上了颜色，稍稍靠近，便能嗅到不算难闻但刺鼻的气味。
女孩仔细打量着。
在沾染着些许干燥药膏布条上，一抹暗红点缀其中，并不显眼，但在女孩的眼中却格外醒目，倒不如说，女孩的眼中，只有那抹黯淡的猩红。
苏默的手不仅肿得厉害，手背撞墙上时还蹭破了一块皮，在用纱布包裹时，伤口还未完全结痂，血迹在包扎时浸染。
女孩双手捧起纱布，轻轻一抖，摊开。
随即。
捂在精致翘挺的鼻尖。
呼吸变得急促，鼻息透露着炽热，娇躯不住颤栗，恍若瘾君子终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药物。
平静若澄澈湖面的双眸染上了欲望的零星墨迹，泛起阵阵涟漪，眼波流转，目光迷离。
女孩并没有就此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在短暂的陶醉后，女孩放下纱布，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其折叠整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号的密封袋，将纱布与绷带装入其中，封上，收回口袋中。
女孩双眸紧闭，微微仰头，一阵深呼吸后，睁开双眼。
方才的迷离与陶醉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不带有一丝情感的淡漠再度浮现于眼底，女孩又变回了平日那面无表情的漠然。
“爸，妈，我去上学了。”
“已经帮小默弄好手了么？”花母问道。
“嗯。”
“哦，路上小心。”
“好。”
无人知晓其平静的表面下潜藏着何等热烈的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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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使用右手对苏默的上下学出行并没有造成多么大的困扰，只是没有女孩在自行车的后座或他的身畔叽叽喳喳让他觉得有些冷清外，一切都还好。
已经有不少人来到教室，当他踏入教室的一瞬间，喧闹的教室有一瞬的死寂，随即再度变得热闹，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他，更别提注意到他右手的惨样。
虽然已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但仍有不少人没有抱起该有的紧张感。
季玥已经来了，她正趴在桌上，侧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随风摇曳的枝叶，美眸中流露出一丝慵懒。
本应成为众人焦点的她却总是不可思议地和教室融为一体，成为司空见惯的风景的一部分。
苏默记得前世的她还是挺外向的。
看见苏默的到来，女孩绝美的脸蛋上浮现出些许笑意，只是这抹笑意在苏默的右手映入眼帘后很快消失，微微上扬的嘴角也抹平了弧度。
“早上好。”苏默觉得既然已经决定让她来辅导自己功课，还是应该打声招呼。
“你的手怎么了？”季玥指向他的右手，明知故问道。
“我说是一不小心被门给夹了，你信么？”苏默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用左手以略显生疏的动作拿出教科书和文具。
“不信。”
“那就是你想的那样。”
于是女孩开始左顾右盼。
“张伟没来，我已经看过教室了。”苏默用左手随便拿出一支笔，又找来一张草稿纸，开始试图用左手写字，“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和你说着话。”
他并不是左撇子，也不是什么双撇子，所以这很艰难，就连持笔的动作都做得有些别扭，但他只能努力去适应，在右手痊愈以前。
他也想过要不要试着用脚来，但因为觉得那样不太美观，于是放弃了。
“我可不会负责哦，昨天已经提醒过你了。”女孩说着事不关己的话。
“我也没打算怪你。”苏默说。
“那就好。”闻言，季玥又懒洋洋地趴回桌上，“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苏默问。
“就是还要不要继续呀。”女孩伸出一根纤长的玉指，在他的右手上轻轻划过，“你应该已经被他威胁过了吧，不准再靠近我之类的，也吃到了苦头。”
不过我倒是有些意外，你今天居然还能来学校，他手下留情了么。季玥漫不经心地说着挺恐怖的事。
“当然要，”苏默点头，“我只能靠你了。”
“这还真是荣幸，”三年级有名的校花语气中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但你该怎么办呢？有他在，你连接近我都困难，他可是校内有名的校霸，他还有一个蛮厉害的爹，向老师告状也没用哦。”
原来他是校霸么。
忘光了校园生活的一切的苏默这样想。
他思考片刻，想不出什么办法，只得道，“那就没办法了，只好麻烦一点了。”
“怎么个麻烦法？”女孩好奇地看着他。
“把张伟和他的那帮子跟班全部给揍趴下，揍到他们怕，揍到他不敢向他那个蛮厉害的爹告状。”苏默一边说一边回忆着昨日堵在厕所里的那些人的面孔，但已经记不大清楚了。
女孩呆呆望着他，水灵的眸子一眨一眨，娟秀细长的睫羽如蝶翼般扑闪，许久，忽地从嘴里迸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她没有刻意控制音量，顿时吸引了其他学生诧异的目光。
“哈哈，能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可真有趣。”女孩笑得前仰后合，眼角泛着泪，重重地拍了拍苏默的肩膀，仿佛没把他当作外人一般。
一会后，女孩的笑声方才停歇，她慢悠悠地站起，伸了个懒腰，“行啦，不和你开玩笑了，这事交给我，我来想办法，你尽管放心好了。”
“那还真是省事。”苏默道。
虽然就现在看来，张伟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去考虑，但他刚才那番话确实是认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