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喜欢姐姐吗？”
“喜欢，当然喜欢。”
不急不躁，却也不带一丝踌躇与迷惘的回答，令人羡慕。
“你不想让姐姐难过，所以在那天以后，你即使学习再紧张，也会特意地抽出时间去陪姐姐。是这样吗？”
“是这样。”
“那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刻意和姐姐拉开距离？”
缄默。
果然么。
花小满这样想。
她垂下眼帘，以提问掩饰内心的思索。
“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吗？”
她问，这不是方才的明知故问，而是切实的困惑。
他很奇怪。
直至开学的前一天晚上，他的一切依旧如常，可第二天到来时，他却变了，变得很忽然，变得毫无征兆。
她知道苏默喜欢自己的姐姐，而她们两人之间的恋情已经在姐姐眉宇间那羞涩却难掩欣喜的盎然春意中不言自明。
可即使如此，他也绝不至于看着姐姐看得呆滞。
他的一切表现她都看在眼底，在开学第一天与姐姐一同洗漱着的他，绝不是在带着迷恋看着姐姐。
倒像是凝视着一名逝去许久的故人。
那也许是她第一次能够如此清晰地从他那仿佛什么也没有的视线中看出如此多的情感。
再见故人的难以置信与激动，缅怀久远过去的追忆，以及那份柔软得不可思议的深沉爱恋……她希望这一切都不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或错觉，因为那样的他简直如同烧得火红透亮的碳块，落在她的心头，灼出黝黑的碳迹，留下令她痛苦不堪却又欲罢不能的刺痛。
这甚至令她有些庆幸，姐姐同样喜欢着他，但因为已经得到了他的爱，对他的观察才会不如自己这般细致入微。
毕竟被偏爱的从来都有恃无恐，不论有意无意。
而她的疑窦自那时起亦如藤蔓般肆意疯长蔓延，盘踞缠绕在她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能告诉我吗？”她直视着苏默犹豫不决的双眸，语气因急切而不受克制地加快变重几分，只是她此时无暇顾虑与懊悔。
“这其中有很复杂的原因……”
苏默迟疑着说。
这样啊。
果然不愿意告诉我么。
失落无法抑制地自心底涌现，她颇有些泄气地这样想。
苏默其实并不是不愿意说，他只是觉得，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实在是过于离奇，不会有人相信，他杀了人，在被子弹穿过了脑袋后重生回到了过去。
可他却也不知道，其实只要他愿意说，女孩便会无条件地去相信所谓的事实，因为她一直都在看着他，他说的话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哪怕他说的话是如此的天方夜谭。女孩就是如此偏执，偏执到令他难以想象。
但他并不知道面前的女孩其实对他怀揣有多么沉重而炽烈的爱，所以他没有说。
“既然这样，我就不再追问了，毕竟我也不是有意要为难你。”她没有穷追不舍。
“谢谢。”苏默看着她很有些感激地说，也带有些许被放过的松懈，虽然他的表情和语气依然淡泊，但这并不妨碍女孩洞达他的心情。
只一句简单的道谢，却令她的心脏如冲破了某种桎梏般欢欣雀跃。
想要更多。她的心像个饥饿的幼婴在她的胸腔内撒泼胡闹着，宣泄着无声却聒噪的渴望，想要更多，想要他更多的感激，想要他更多的好感，想要他更多的注意，想要他……它太过活泼，扰得她有些不甚安宁。
她转而退求其次，柔声说，“理由是什么，我不再过问。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至少这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我。”
“你问。”苏默说。
“你对和姐姐的关系，究竟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
他能明白女孩这番话的含义。
他垂下脑袋，又有一段时间没能剪理而显得略微卷曲的乌黑长发微微前倾，遮盖住了他的部分面容，手肘靠在膝上，双手合拢在额前，他抵着脑袋，沉思了许久，仿佛在做至关重要的决策。
自重生以来，他只是一直将这份难以抉择的，将做决定的时机不断往后推迟，从未向其他人开口倾诉，抑或寻求建议。
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我只是一个愚笨不堪的、迟钝、死板而又优柔寡断的人，无论什么事，我都拿不出什么称得上英明睿智的办法，张伟的事也好，前阵子遇上的那帮混混也好，小暖的事情也好。
他深刻地体会到了自身的无能，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有了这份自觉，只是此刻，这份自卑感尤为强烈，如同忽然得了养分的杂草肆意疯长，渐渐地遮蔽住了他的视线。就算重生回到过去，有着前世的些许记忆，却依旧毫无作为，因为在前世，自己也不过是个毫不起眼的普通人，高度发达的社会中的一块毫无存在感的零部件。
但他没有一蹶不振，因为他知道，这毫无意义。不过也仅此而已。
良久，花小满听见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
“我……打算和小暖维持着这样的相处方式，逐渐地让她对我感到疏离，直至对我的感情冷却，然后我们再和平分手，只做普通的……”
他顿了顿，想了想，低声说，
“家人。”
花小满觉得自己实在很了不起，即使听闻这样与噩耗毫无区别的消息，她仍旧没有失态地暴露出自己的情绪，始终维持着表面上的冷静。
真了不起，只是从口腔内不住渗出的丝丝铁锈味和手掌软肉刺裂的痛楚有些过分鲜明，但这没什么大不了。
“……为什么？”她竭力维系着只凭着一根细线连接着的理智，轻声问，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处事不惊的淡漠模样，仿佛天底下没有什么事能够扰乱这个女孩宛如深埋于冻土之下的心。
苏默不怎么意外，因为前世，当他告知花小满，他与她的姐姐离婚时，她也是这副模样。
这又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他思忖良久，终于也只是含糊其辞。
“因为，我和小暖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无法给予她想要的幸福。
……哈？
女孩只觉得，那根连系着理智的细绳受到了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断裂。
不行。
一只手有忽地出现，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那被绷断的细绳，她的理智悬挂于看不见底部的万丈深渊上方。
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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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现在我已经快忙不过来了。
本书将在这周末上架，为此，我不仅需要正常更新，还要准备额外的存稿。
我并不是全职写作，除了写小说，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时间实在紧迫，若之后的更新有什么毛病或马虎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