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乃不容置辩之物,是行动的准则,宏大的理想往往造就非凡之人。诸如此类的观念早已贯彻世界每一个人的心中,然而,我却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理想欺骗的感觉。
……
罪恶的起点在那里。发电厂堆芯熔毁,愚蠢的身为魔术师的我一味地拯救着遇难者,然而,我已经到了极限。无论怎样强化身体,无论怎样运用魔术,我已经无能为力。我仅仅想要救出所有人,想要成为正义的伙伴,难道这是错的吗?
硕大的废墟之中,强烈的光芒兀地笼罩住漆黑,我咽下口腔里涌出的血液,瞳孔在猛烈扩张。
抑止力,毁灭令世界毁灭原因之物。我有一个选择,他可以让我救下所有人,但代价是死后要穿梭各个世界线守护人们。我由衷地欣喜,这样与我理想一致的代价,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后来,我真的成为了英雄,但是,为了拯救一边,我就必须屠杀另一边,以死换生。最后我才意识到,什么幸福的世界根本不存在,我被同伙诬蔑,自己也上了断头台,可笑啊。
死后的世界令人安心,没有纷争与麻烦。卫宫士郎早已死去,现在站在这偌大的英灵殿的人,唤名无铭(emiya)。
我坐在英灵座上,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我痛恨这样无知的自己,还有愚蠢的理想。说起来,这个理想本身还是挪用别人的。
_父亲卫宫切嗣。
他是被称作魔术师杀手之人,为了达成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但终究是为了大体的和平。没错,他就是灌输错误给我的罪魁祸首,也就是说,只要将他毁掉,便可以让卫宫士郎走上不同的道路。想到这里,我不禁狂笑起来。这是一个机会,而我必须抓住。
……
八年前
有一个男人,他比任何人都富于理想,最后却比任何人都绝望。
他的理想很天真,天真到小孩听了也会不自觉笑出来。他祈盼着美好的世界,一直都真心祈盼着。无论用什么代价,无论要牺牲多少,只要结果是好,他便心满意足。
但幸福必然伴随毁灭,即使是最愚蠢的人也明白这一点,他当然也明白,但还是极力去相信美好世界必然存在。
他的心灵接近崩坏,领悟了世界所有生命都会被放在牺牲和救赎两个天平上进行称量,知道了绝不能让任何一边的托盘空着,但忘却了重要的一点……
天平本身要完好如初。
然而就是牺牲自己,只要是为了理想,他也愿意。
为了减少世界的悲哀,他选择打翻一边托盘,这便是为了救赎一边人将另一边赶尽杀绝,为此他不断领悟杀人之术。但倘若他被上帝看着,上帝一定会宽恕他吧,即便那用于抚摸妻子和女儿脸颊的温柔双手早已染满鲜血。
卫宫切嗣便是这样的男人。
美轮美奂的宅邸里,饰以华贵的房间中躺有一个婴儿,她纯洁无瑕,仿佛弱小的枝丫,一不小心便会被折断。
轻轻讲她抱起,仿佛没有重量的身躯令人温馨,但千万别乱晃,不要吵醒她,让这位父亲再多看看女儿安心的睡脸。
她的母亲依靠在床上,满脸笑容,那笑容包含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幸福感。是生育后的安心,还是成为母亲的欣喜呢?可能两种都包含吧。
“这孩子可真喜欢哭呢,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抱孩子。”爱丽丝菲尔如是说。她是切嗣的爱人,但也是第一次体会到成为母亲的感受。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呆呆看着床上的一幕,享受着此刻。
爱丽丝从未展露过如此美妙的笑容,她本是和幸福无缘的女人。身为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这便是常识。她也从未期待过被这样温柔地对待,奇怪的是,以前连幸福这个词都从未理解的她,现在却置身于最高级别的幸福。
“生下这个孩子可真好啊。”她在心里这么想。
这个孩子将来会以人造人的身份活下去,就和她母亲一样。可能她会痛恨生育她的父母吧,但是那无所谓,只是她现在可爱的睡相,这对夫妇就已经觉得很自豪。
人造人的身体是与常人不同的,被试过数次魔术的身体早已遍布魔术回路,可以说是魔术结晶般的肉体。即使受到无数痛苦,爱丽丝菲儿从不抱怨。
那是独属于母亲的坚强。
也正是这些,才坚定着卫宫切嗣这个男人的内心。
“我一定会赢下圣杯战争,把你们带到没有哭泣的世界。”那个男人在心中铭刻下这样一句话。
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