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夏,挂了两个来月的大红横幅终于换下来了,年轻鲜活的纯洁生命四散着,他们将去往四面八方。
回到办公室做毕业生登记表,陆续有几个学生神神秘秘地送花感谢,还没聊几句就又羞涩地说要离开。
“真是人小鬼大,这些个家伙!”
秋水拢了拢小纸条藏在文件袋里,打算过几天再丢。怕女儿多想花也准备没带回去,想着就留在办公室。
明天开始再接两个月暑期补课,李丽剩下的罚款应该就能补完了。
从下午干到晚上,终于处理完了转档案那点事儿,后面再填几份表就完事了。秋水伸了伸懒腰,顿笔远眺,太阳落下后,被乌云遮住的天仍有光,晚霞依然美得让人心醉。
“你怎么没去?她们都在问你的事。”班上另外一个老师张云靠了过来,他应该刚从谢师宴回来,挂着笑脸上有红晕。
“哈哈,我怕热闹,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你别总这样,把自己绷得那么紧,我很担心你”
张云是他在学校的同事兼朋友,知道他的事。
“我没事的。”他勉强笑了笑,就算穿越到女尊世界,朋友的关怀还是那么温暖。因为大多数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相性距离都要大于性别差异。
“还有,我在门口看到了你嫂子,要不要我帮你赶走她?”张云有些小心翼翼,“毕竟上次…”
秋水心下凛然,匆匆收拾东西下楼,远远地就看着方如萍叼着根烟,见他过来了又急忙掐灭。
“你发什么颠?这么多人看着。”
“我不这样你能见我吗?”方如萍干笑两声,转头又眉飞色舞地吹牛皮,四十来岁的人了还像个青皮小无赖,“怎么样,嫂子上次帮你,解不解气?把你那瞎几把的小领导吓得像个瓜皮。”
“谢谢嫂子了。”秋水承了情,不好再说什么,颇为诚恳地小声道谢。
毕竟没想到从业这么久,还有人对他说,男老师要想上讲台就得先脱裤子。其实同样令人疑惑的还有,方如萍到底是怎么听到的风声?
“这算什么,都一家人。”方如萍看着有些得意,直勾勾地盯着妹夫,“只因我是真稀罕你,上车吧我载你回去!”
“一码事归一码事,下班我会自己回去。你以后别再来了。”
“我都憋了快一个月了!”不知方如萍是不是故意的,放开了一点嗓子。
校门口真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一点点声音都能传很远。
“你有病吧!”秋水拉下脸来,“怎么保证的之前?”
“第一,别瞎嚷嚷。第二,我答应的我一定会做到,你最好也是。”
方如萍还想耍宝,挠着头皮装傻充愣,“什么第一第二的,你们文化人说话一套一套的。”
“要是这些事传出去我就杀了你!”
“妹夫怎地就这么开不起玩笑呢?”方如萍缩了缩头,焦黄的手指捻了捻裤带,笑吟吟地说道,
“只要是牡丹花下死,我做鬼也风流。”
老公园的路灯十个有六个都是瞎的,几乎没有人愿意把车停在这里,都怕第二天车就只剩个轱辘眼。
方如萍关上内饰灯,双腿微颤,陌生的地方仿佛更能让她觉得刺激,藏在黑暗中胆气似乎也比以往要足。
“妹夫,不要怪嫂子,要怪就怪你长得太好看了,怪李丽不懂得不求上进、不懂得珍惜……”
妹夫认命般躺在后排座椅上,光影暗沉,手臂曲在衣服下面像是被捆绑住了。
“你…快点。”妹夫在尽量让语气显得平静些。
这突然让方如萍想起小时候养兔子的事,那是她用吊索陷阱好不容易捕到的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
它怀孕了,所以就算放进笼子里被吓到发抖也会一动不动,任凭她抚摸玩弄。
月光洒落在老公园的婆娑树影之间,一摊摊的像极了尿。
树叶摩擦碰撞间发出细碎而尖细的声音,能闻到松柏的气息。
就像是在坐过山车,曼妙的波峰曲线的让兴奋感不断积累,当它累计到高点,并瞬间俯冲向下时,几乎没有人能抵挡住。
终于伴着几声急促的呜呜声,秋水喉头溢出低吟,用力攥紧后座软垫也于事无补。
“爽不爽?”
秋水没有回应,过山车般失重感觉让他有些不适应,半晌才冷冷地说:“你快完事儿快滚,少来恶心人。”
方如萍吐了口唾沫,胡乱用纸包住扔在路边,说,“妹夫啊,我其实一直挺过意不去的。”
“嫂子也不是说因为借钱非要怎么怎么着,而是他妈的…”
“就是趁人之危呗。”秋水不耐烦地打断她,“这就是个契约。”
许久两人都没说话,只有穿衣服的悉索声。
“筱筱不太对劲,整天昏昏沉沉的,你最近就别来了。”搭上最后一颗扣子,秋水突然打破沉默。
“她就青春期,偶尔发发病,也很正常,谁家瘪犊子玩意长在这年头不这样,都怪现在有了这手机害了她们。”
方如萍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就是她恋父。”
“瞎扯什么!”秋水有些生气,“筱筱要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哪个女孩子不这样,你以为嫂子胡说的?”她叹了口气。
老公园看着偏僻,其实离家并不远,走过交叉路口绕条街就能到家。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两样?”秋水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身体容易往一边倾斜,“总之你先别来了,剩下的几次以后再说。”
“受不住了吧!”方如萍坏笑,继续使着一双小眼,如同套索般聚焦,凝视着妹夫,“嫂子这势大力沉的,这世上可没几个人比得上。”
“恶不恶心?”
“成,这几天我先不来了,反正农忙的时候有的是机会。”方如萍嘿嘿直笑,看着要走远的妹夫又得意洋洋地调戏,“喂!下次多叫唤两声,兴许嫂子会快点!”
秋水没吭声,忍着腿软迈开步子越走越快。
夏天的步子也很快,骄阳似火锤炼万物生灵。漫山的小麦由青转黄。年年如此,不禁让人感叹时间是有轮回的。
“今年种的麦子长得结实。”岳父、岳母每年都这样说。
“是啊…”秋水一边批改学生作业,一边应和着。
两千年后,虽然用上了收割机,省了不少力气,但收小麦这事从收割到入仓到底是要下苦力的,没人干活可不行。
“丽丽要是能出来就好了,那样家里就不缺壮劳力了。”岳父面带愁容,长叹了口气说,“这老弱病残的,种点地都应付不来。”
岳母好面子硬撑,上次中风让她嘴有点歪斜,说话嗫嚅,“怕什么,我身子好着呢!再说,不还有筱筱吗?”
“对,还有我!”女儿接的挺快,乐意在姥姥面前表现。她估摸着还以为这还像往年,父辈们轮流到各家地里干活。末了她能跟着小伙伴四处摸鱼抓虾。
岳父冷哼了一声,没理会她们俩,他还是比较清醒的,最后望向了自家女婿。
“可以找筱筱她姑姑帮忙,到时候再借一下方如萍家的收割机,今年就这么过去吧。”秋水理解岳父的意思,把话说了出来。
“光说可不行?你打过招呼了吗?这事得先说好啊!”
秋水放下笔,打过电话去。这个便宜嫂子自然是满口应承。然而他又用余光瞥了眼坐在姥姥旁边的女儿,那里却有着肉眼可见的失落,和前几年截然不同。
10年过去了,秋水很怀念它。
“筱筱,没事的,也就今年缺人,小麦年年生呢!”他走到女儿跟前,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