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姥爷早早把她敲醒,让她下去睡,早上上面凉。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困得要命,筱筱却怎么也睡不着,拿起书架上买的各色闲书翻了个遍也看不下去。
小时候打着手电躲在被窝翻看妈收藏的全套笑傲江湖,三更半夜读到令狐冲心猿意马偷亲任盈盈,兴奋得精神大振,一路读到天蒙蒙亮,那种感觉她再也找不到。
那时候妈偷亲嗲嗲,没刷牙被嫌弃了,她和小妹开心地在旁边看热闹,妈恼羞成怒叫她们不许看。
呵,多么幸福的一幕啊,光是怀念就忍不住鼻酸。谁知道会沦落成这样?
早饭也不想吃出门闲逛,不知不觉到了水塘,呆逼们全是懒狗,没一个人。
筱筱脱掉衣服就跳了进去。水有些凉,她不由打了个寒战,游了几个来回,实在冷得受不了,就在桥洞里蹲了会儿。
像是发了癔症,筱筱吼了几声,它们在桥洞里穿梭、回荡、放大,听起来仿佛另一个人的声音。
直吼得喉咙沙哑,眼泪无声落下,她才又跃入水中。
记不清在外面晃了多久,这落水狗般的一幕她不想被人看到,隐约感觉会有人来,她就回家了。
“大清早的去哪了?”嗲嗲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嗲嗲水灵了许多,脸颊的一抹红晕像是自昨晚便未消退。筱筱不想说话,转身进了厕所洗了把脸。
“李铭筱问你呢,耳朵是听不清?”嗲嗲有些生气。
“去玩了呗。”筱筱慢吞吞地走出来,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也好,那种绵软撒娇似的声音她再也不想说。
嗲嗲眉头微簇,“又怎么了你?”
“上火了?感冒了?还没吃饭?”
筱筱指了指喉咙,径直进了厨房,就着水管一通咕咚咕咚,饮牛似的。
“说过多少次了,又喝生水。”嗲嗲在一旁不满地提了下,一手把她拉住。
他身上依旧是熟悉的清香,筱筱却接连退了好几步。
“想吃什么?蛋炒饭?闷咸米饭还是啥?”嗲嗲忙活着,头也不抬,“你嗓子要不要看看?”
“随便。”筱筱吐出两个字,就走到了阳光下。仰脸的一瞬间,她看见二楼走廊上晾着几件衣物,栏杆上还搭着一张早已晒干的旧凉席。
“随便随便,随便能吃吗?”
筱筱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重新把笑傲江湖看了进去,却是另一番心境。
直到下午6点多钟,在嗲嗲百般催促下,她才出去吃了晚饭。
饭间嗲嗲问她嗓子好点了没。筱筱边吃边回答,说的什么有些她自己都搞不懂。整个人懒洋洋的,嗲嗲让她赶紧写完作业她也不想理,一个劲地埋头喝粥。
嗲嗲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说什么。
饭毕,嗲嗲收拾碗筷。姥爷在楼上喊:“筱筱来乘凉啦!”
筱筱起身就要上去,突然听见嗲嗲说,“也不知道你咋回事儿,整天吊儿郎当、爱理不理的,我还是不是你嗲啊?”
筱筱不知道该说什么,吸了吸鼻子,还是快步迈出了屋子。
楼顶阵阵凉风,分外宜人。远处不知道谁家在放曲风坚强的老歌,姥爷摇着蒲扇跟着瞎哼。
和姥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筱筱感到眼皮越来越沉。恍惚间嗲嗲似乎也上来了,跟姥爷谈着妈的事。
忽然,嗲嗲发出一声闷哼,捂住嘴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脸上红云密布。方如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嗲嗲身边,原来这都是她造成的。
一切近乎真实,她们不断变幻姿势,越来越投入。无论筱筱做什么都阻止不了,姥爷视而不见,仿佛不存在的只有筱筱她自己。
睁开眼,星空依旧璀璨,裤子里却黏糊糊的。筱筱喘口气,坐起身来,一旁姥爷仍呼呼大睡。
刚出了一身汗,应该去洗个澡的,筱筱却又无力躺了下来。
犹豫片刻,筱筱还是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杵在楼梯口听了半晌——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早上起来嗲嗲已经在洗衣服了,筱筱一眼扫过去就看到了自己的裤头,不由加快脚步又回了房间。
躺床上继续笑傲江湖,刚看到思过崖桃谷六仙被令狐冲戏耍,张欣雨就来了。
本来想去找她玩的,她家电脑之前下红警修改器搞中毒了,这会儿应该已经修好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成绩还行的缘故,每次去她家里人都挺欢迎的,以为聚在一起是求上进,殊不知两个人是“蛇鼠一窝”。
也许是投桃报李,嗲嗲同样很欢迎她来。中午张欣雨没回家,大家一起吃的饭。
筱筱难得地和嗲嗲多说了几句,他却爱理不理。张欣雨一个劲地夸嗲嗲做的菜好吃,奉承得近乎谄媚,却让他笑得合不拢嘴。
张欣雨临走才提到班草,她问为毛不问问班草近况。于是筱筱就问了问班草。
她就告诉说班草去了沈阳他父母那儿,要再过几天才能回来。筱筱说哦。也听她说哦你妈哦。
送走张欣雨回来时,筱筱发现二楼栏杆上还搭着那张旧凉席。至于是忘了收还是刚晾上去,就不得而知了。她死活想不起来清早栏杆上是否空空如也。
夜深人静,只剩下星星的气息。姥爷早已呼呼大睡,筱筱却支着眼皮,苦苦煎熬。晚饭时她喝了很多水,以便半夜能被尿憋醒。
就像是夜游症患者,她游走于楼顶、楼梯口、院子和父母房间外,侧耳倾听。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方如萍似乎再没来过。
好几次筱筱都想给嗲嗲说不如让她也睡进空调房里,但嗲嗲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她的勇气烟消云散。
然而那一天还是到来了。记得是八月末,月朗星稀,清爽宜人。整个大地都亮堂堂的,像是镀上了一层水银。
十点多姥爷就下去了,说是月光太亮,晃人眼。她则不然,头顶的那片银色像某种药剂,渗入身体里,让人感到安详,眼皮也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响起那种床板的吱咛声,似乎还有脚步声,猫儿一样轻。
筱筱翻个身,恍惚间一个激灵,立马醒了大半。她竖起耳朵。确实有响动,脚步声渐行渐远,却颇为耳熟。
筱筱爬起来,蹑手蹑脚地靠近阳台。胡同里有个人,影子被月光压成一团,汗衫长裤凉皮鞋,钥匙链都瞅得一清二楚。不是方如萍是谁?
筱筱咬咬牙,长吁口气,转身靠近栏杆,又飞快地缩回了身子。
嗲嗲还在院子里!他往堂屋门口踱了几步,又转身扬起了脸,清澈眼眸吸纳着银色月光,再反射出一潭饱满湖水。
至今筱筱都看不懂那样的眼神,像银色厚重的风,隽永、丰饶却又荒诞不经。
嗲嗲仰望良久,叹了口气。筱筱躲在栏杆后的身子不由紧了紧。
接下来嗲嗲走到门口,犹豫片刻,又径直进了洗澡间。亮灯,关门,很快响起水声。
筱筱背靠栏杆坐下,抬头月色如风雨潇潇,在稀疏的云遮盖下忽明忽暗,人的心呢?这辈子她都明白不了。
正打算起身睡觉,洗澡间开了门,筱筱侧着身子往后缩了缩。关灯,关门,嗒嗒嗒的轻微脚步声。
筱筱扭头一瞥,登时全身僵硬起来。只见嗲嗲竟已褪去了遮蔽的衣物,线条柔美轮廓自然,步伐转换间,周遭事物都跳动似活物。
直到楼下再次传来关门声筱筱才回过神,拍拍屁股躺到凉席上,睡意全无。闭上眼,各种景象纷至沓来:
方如萍滑稽而狰狞的笑,嗲嗲隽冷如水的眼神,枣红色木桌,水光连连的**处,还有月光下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