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什么来头……”塞纳堤尔惊疑地问。诡异的法术，高超的近身技巧，奇特的减益效果……这似乎很难集中到某个职业上。它虽然不是没有遭遇过人类小队，但一个人能施展这么多种截然不同的能力的，它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这种实力也不是一般小队能比得上的。
“你的脑袋很值钱。”海子点明了自己的来意，表现得和其他冒险者没有什么两样。实际上，也确实没有什么两样。
“哼。”塞纳堤尔的眼眸幽绿，低声嘶鸣了一声，四周散落的血肉里突然升起了一只只魂灵，正是先前的清风山狼。狂风吹起，围绕着整片空地，将生灵笼罩在内，似乎是圈定了狩猎场一般。
……竟然还能奴役同族的灵魂，有点意思啊。出门都是带着全家出去的吗？……不，它大概不出门。海子没有慌乱，依旧镇定自若地站着。
清风山狼的魂灵们呜咽着，散发出青绿的光，只有头颅清晰，身体若有若无，像是随时会消散一般。它们在空中一转姿态，向海子撕咬而来。
海子脚步轻点，游刃有余地在魂灵中腾转挪移，手中的十字杖时不时射出几个火球，虽然威力不大，但也能让魂灵们吃痛地哀嚎一声。她穿过密集的清风山狼魂灵带，右手轻抬，掌心瞄向了塞纳堤尔。
塞纳堤尔瞳孔一缩，它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轻松地在魂灵堆里穿行，甚至还有空闲来攻击自己。
呲嚓！两道雷电轰鸣而出，沿途的清风山狼魂灵都被电光清除，而塞纳堤尔则再次化作风形躲开。它让周遭的魂灵们稍稍后撤，自己则化作风矢，离弦而出。
海子抬起十字杖想要招架。然而风矢冲来时，竟从她的十字杖两侧穿过，在十字杖后再次凝结成一束，直击胸口而来。海子急忙侧躲，但依旧被刮伤了右臂，白袍的碎屑飘舞，血流如注。
临时变向……海子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词。她正想对自己的右臂使用“自愈”，却发现自己的伤口处有血肉在蠕动，不一会就完好如初了。
这是什么情况？奇怪。海子疑惑地看着已经恢复了白皙的肌肤，上边已经没了被风矢刮开的裂口，只剩下淋漓的血迹表明确有此事。
海子还没来得及深究，塞纳堤尔又一次化作风矢，激射而来。
海子这次没做出招架动作，只是将十字杖一抬，让自己的身体蒙上了一层黄橙色的光芒。
骑士职业的“铜墙”。
风矢撞在海子身上，却被光芒阻挡，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随着风势的锐减，塞纳堤尔不得不从风中显形，出现在了海子面前。
海子抬起十字杖，“恐惧震慑”“缓冲地带”“禁锢”依次发动。这些都是牧师类的限制技能。
塞纳堤尔正打算再次化风拉开距离，忽然感觉到精神一颤，动作被放慢，一道黑色的阴影缠上了它的四肢。海子不慌不忙地用右手拇指按下食指关节，一簇炽烈的火焰从她的掌心燃起，覆盖住她的整个拳头，跳动的火舌试图向小臂处攀登。
塞纳堤尔脸上露出了挣扎的神色，它看到了那不怎么凶猛的火焰中蕴含着的巨大危险。
海子抬起手，往前一拍，按在了塞纳堤尔的脸上。火光瞬间顺着她的掌心注入到塞纳堤尔体内，在其身上倏地爆发，激发出了剧烈的爆炸。
嘣！
爆起的火光中，塞纳堤尔满身烈焰地倒飞而出，身上的大部分毛发都被烧成了焦炭。它轰然落地，勉强操纵狂风吹灭了身上的火焰，但已经没有了再起身的力气了。
海子慢慢地走向它。
她停在了塞纳堤尔的身旁，低头看了眼右臂上长袍被刮出来的裂口，有不少白色细屑正飘向那里，自行聚合，似乎很快就能完好如初。
这件银白长袍是枢机主教赐予她的，名叫“月色编织”，拥有自动修复的特性。它有着一个叫做“冷冷月色”的附属技能，可以储存月光，并且用月光凝聚成武器。
海子很喜欢在外出的时候换上这件长袍，因为它可以自动修复，就算像现在这样损毁了，也能够重新恢复，不像她垫在里面的那件亚麻衬衣。而且，“冷冷月色”这个技能也很实用。
有了这个技能，海子需要用到刀，剪子，斧头，锤子，亦或是其它工具时，也能用月光凝聚出来，这让海子出行省了不少麻烦，至少不用背着满背包的工具了。就是可惜了只能变武器，不能变成其它实用的东西。
嗯，当然不能奢求太多……海子收回思绪，望向塞纳堤尔。
塞纳堤尔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身上毛色驳杂，黑一块白一块的。它的身上有着大块大块的烧伤痕迹，看起来已经命不久矣了。
这就是“流星”的威力！
“人类……你赢了……”它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脑袋搬家的瞬间。
虽然它不知道海子有“冷冷月色”这个技能，但这很好解决，像之前海子施展的“风暴”就能让它狼首分离，甚至千刀万剐，碎尸一地。
海子并没有动手，望着塞纳堤尔，忽然说道：
“我可以饶你一命。”
“？”塞纳堤尔疑惑地睁开眼，不太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都已经把自己灭族了，击溃了，只需要稍微一切就能砍下自己的头颅，为什么她突然说可以饶我一命？
塞纳堤尔不满地闷哼了一声：“要动手就赶快，别想戏弄我。”
它听说一些野兽喜欢戏弄猎物，看来人类也如此。
“我是认真的。”海子格外严肃地说，“只要你皈依我主。”
“哈哈，你主是谁？所谓的‘森林之明’？”塞纳堤尔嘲讽地说道，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处境。
它似乎有些敌视“森林之明”，海子暗自想道。她说：
“是鱼神。祂游弋在晦暗之中，述说着崇高，述说着光明。”
“哼，你们的每一个神明都说的这么好听。在这片森林里，我们只遵从自然规律，只信奉弱肉强食的法则。”塞纳堤尔不屑一顾地说道。它听到过很多试图猎杀它的人类临死前的祷告，每一段诵词都是这么光鲜亮丽。
海子轻笑一声。
“我明白了，是实质性的恩惠不够大吗？”
她用右手打了个响指，一道幽绿的光环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一下子就将河边的空地都覆盖在了内。霎时间，种子萌发，从鹅卵石地罅隙里拱了出来；树木狂长，一下子就变得郁郁葱葱，成了一块纳凉的好去处。而塞纳堤尔感觉到身上的伤痕飞速治愈，烧伤的痕迹如潮水般褪去，被烧掉的毛发又重新长出了出来，它又能重新站起来了。
“……”塞纳堤尔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不怕我再次对你发难吗？”最终，塞纳堤尔还是问出口。
“我很自信。”海子很模棱两可地说道，不知道是在说对自己的实力自信，还是在说对塞纳堤尔不会出手自信。
塞纳堤尔又一次沉默。
最终，它叹了口气。
“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议。”
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对于一只野兽来说胜过了所有。
海子翘了翘嘴角：“让祂见证我们的契约吧。”
随后，她诵念出声：
“游弋于晦暗中的身影；
飘荡于崇高中的羽翼；
您是万物最始的原初；
您是海陆天穹的旧主；
我虔诚地请您见证——”
她用右手在空气中勾勒出一个晦涩的符号，似乎是指向那位鱼神的。
“——您虔诚的新信徒的诞生，您忠实的旧信徒的歌咏！”
霎时间，塞纳堤尔感觉到了一道令人头皮发麻的注视，那似乎来自于它自己的心底。有一道声音用着它的声线在它的脑海里低声念道：不可背誓，不可违约，不可弃盟！
它知道，这是契约建立的标志，并且是在那位听起来更像是那群有鳍的家伙应该信奉的神明的注视下。
祂，是确有其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