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什么人看啊。
我曾读到过一句话，狡猾的狐狸走过会用尾巴拂去脚印，优秀的建筑师在完工后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的脚手架。
上面这句话可能逻辑上有点问题，不过我想说的是，作者有时会隐去自己的构思以达到更好的艺术效果。
虽然我不太会写悬疑，但这篇故事多少是有一点悬疑的成分在的，要思考的问题就是故事的真相如何。
有一位朋友劝我不要把谜底写出来，我原本也不愿写，不愿这个故事被她的创造者所束缚，将理解锁死在几条线上。但是，鉴于没什么读者，这样怀揣秘密不放，有点像小青龙自娱自乐，不太合适。
那我就不打哑谜，索性将我的想法写出来。
第一种。
开篇《笔者的话》，莱勒·比格（Liar Big）这个名字讲过，意为大骗子，所以我有意让他说的话逻辑上带些自相矛盾的意味。故事的第一种理解就是，从头至尾都是这个三流作家瞎编的。
第二种和第三种可以放到一起说。
故事的其中一个关键，就是珞司到底在什么时候死的。
在教堂沃森与文斯特的对话是一处重要的伏笔。
首先，文斯特的话一定程度上平复了沃森的伤痕，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沃森会帮文斯特那么多。沃森自己没能收获美满的爱情，于是他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幸福。沃森给文斯特的那么一大笔钱，可能是沃森原本为他和他的爱人的芝诺河漂流之旅准备的。文斯特的逃亡路线是沿着芝诺河向下漂流，可能也寄托着朋友未竟的心愿，这照应了前面。
其次，沃森说“因为失去灵魂的缘故，人死后身体会变得很轻，轻到没有一丝重量”，而在第六幕里，对珞司的描写是“少女的身体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轻到没有一丝重量，仿佛一阵微风都能把她吹走”，暗示文斯特从洛榭德广场救出珞司时珞司已经死了。 补充说明一点，这两句话致敬了本站作者【一张废纸】的《致飞往苍穹的你》，那本书挺好的，值得一看。
有一个细节，前六幕都是用第三人称写的，相对客观，而第七幕用的是第一人称，带有极强的主观色彩。考虑到文斯特极有可能已经因为吸食麦角药品而神志不清，接下来的分析就很有意思且水到渠成了。
第七幕是至关重要的一章。
作为结局，篇幅不算太长。对于景物和环境的渲染描写倒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当时没什么灵感就搜了几张梵高的画看看，然后唰唰唰就写出来了。重点是一些细节，对的，细节。
白雏菊是约莫一周前买的。文斯特的花瓶是开裂的，不能好好蓄水，一般来说鲜花不泡水在一周以内就会枯掉，这也对应第一幕文斯特每周都会到花店买一次花。而在第七幕中，“我”发现白雏菊“还没有枯，而且香气似乎更浓郁”，不太可能。
对于夜色的描写，“夜空中的繁星旋转扭曲成螺旋，灰白的月似哭似笑，闪烁虚伪的泪花”，明显是不现实的，满天繁星不可能与一轮明月同时出现吧。
夜色是美的，所以“好美啊。”
希格玛城着火了（以中世纪火种的保存习惯与城市楼房的紧密布局来说是可能的），所以“好亮啊。”
乍一看这两句话没什么问题，但是请注意这两句话是珞司说的，可此时的珞司已经失去双眼，所以纯纯扯淡，这两句话更可能是文斯特的感受。
最后一处就更加离谱了。下了船，“珞司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活力满满的样子”，不可能嘛，珞司现在失去双眼不久，作为一个盲人，她可能甚至还不能自己走路，手上又没有导盲杖之类的，怎么可能“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这只能是文斯特的想象，或者说文斯特期冀的样子。
综上所述，第七幕叙述的是一段荒谬的故事，这是我故意的。
所谓的第二种真相，就是文斯特知晓珞司在女巫审判中死亡，于是向城市水源中投药以复仇，或者更贴切地来说，泄愤。而在对警官的讲述中，文斯特一方面不想让真相随同自己死去，另一方面他怀抱万分复杂的心情，良心的谴责带来深重的负罪感，自身的懦弱又使他选择逃避罪责，于是最终他隐瞒并篡改了一部分真相，讲述了一个不完整的故事。换言之，第七幕是文斯特杜撰的，而常年来吸食麦角药品使他精神混乱，导致第七幕的故事逻辑有明显错误，且掺杂大量文斯特个人的想象。
第三种真相，就是早已神志不清的文斯特坚持认为珞司被自己从女巫审判中救了出来，而第七幕就是文斯特自己记忆中这段经历的模样，也就是幻想，他甚至到死都坚信不疑。想象一下，一个疯男人给全城下了毒，然后在夜里带着一具尸体顺流漂下，一路上还和尸体聊天，最后在清晨稀里糊涂地把尸体葬了，这应该也有一点惊悚吧。
好吧，故事结局的解读就讲这么多，当然这个结局也不排斥其他的解读呢。
还有一个次级重要的真相，就是教堂里那批伤员和台勒大桥坍塌事件。我就不写推导过程，直接报答案了。
粮食商安东尼为了降低成本进了一批大量被麦角菌感染的黑麦，然后又没有挑拣，以面粉或其他形式出售。麦角有致幻效果，那些吃了的人因此疯狂舞蹈，最终导致台勒大桥坍塌。
市政厅和骑士团紧急介入并调查真相，查到安东尼身上，追回那批粮食。但是由于中央十二使徒会对圣法典的新四十一条解释（我在这里想简单概括为猎巫法案，虽然正文中没有说），洛伦共和国掀起猎巫运动。新市长曾发表宣言立志肃清女巫异端，于是他正好借此机会把莫须有的罪名推到不存在的女巫身上，组织一场声势浩大的女巫审判，搞政绩图升迁，也顺应了圣烬教会的要求。同时，市长把安东尼叫到市政厅，让安东尼花钱消灾。市政厅勒索的金额不菲，安东尼将怒火发泄到珞司身上，剜去她的双眼。安东尼也没有钱包养舞女了，因此将珞司丢给文斯特，顺便抵债。
讲讲我创作这篇故事查的一些资料吧，虽然可能不保真，不过扔到我虚构的世界里倒也没什么问题。
最初的灵感就是安徒生的《红舞鞋》，然后我就顺着查到了欧洲历史上的几次舞蹈瘟疫。其中有一次是真的把一座桥搞塌了，然后伤员被送到圣维特大教堂医治，没错，我故事里那个教堂的名字就是用的这个。这个名字貌似还有点故事，传说中，圣维特斯是一个死于303年的西西里人，他曾诅咒说，要让所有得罪他的人都跳舞致死。
关于舞蹈瘟疫的真相，其实好像也没有确定的说法，麦角菌只是一个比较有可能的猜想。
说到麦角，LSD是一种强力致幻药品，也可以是毒品。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它的学名是麦角酸二乙酰胺，与麦角有着莫大的关系。当然故事中文斯特从麦角中提取出来一些东西肯定不是这个，我也不清楚文斯特弄出来的药品是什么鬼，只能说是剧情需要，硬要纠的话那就是瑕疵。
女巫审判这个东西还是有历史渊源的，这篇故事一定程度上参照了臭名昭著的塞勒姆审巫案。
中间文斯特安慰珞司时唱的歌是中世纪黑死病童谣《玫瑰花环》，所以珞司才会说晦气。我也不好说我打上去的那个是不是正确的，毕竟版本不止一个，而我在这里写这个可能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也许就是浅浅渲染一下历史环境的黑暗，然后就是因为我觉得这首歌挺好听的吧。
中世纪的芭蕾舞女是一个地位低下的群体，我当时翻到的那篇文章，名字就叫做“情·色芭蕾”（怕屏蔽所以多打一个点）。早期芭蕾中，色·情甚至是主要元素。
本书的封面是画家埃德加·德加的一幅著名的芭蕾舞女画《明星》，查一下这幅画的赏析就会发现内容和本书还挺贴切的。不过，希望他不要爬出棺材找我要版权费。
中世纪医生地位相对还是较高的，不过外科医生低于内科医生，但外科医生高于放血的理发师（放血疗法是真黑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果然，留白的前提是要有人看且看得懂啊。
苦逼作者：某囚
2023年8月6日星期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