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睡醒时,已是太阳照的正艳时,一对表十点半;估计是早饭吃挺饱,没怎么饿。
北落换成了制式黑色卫衣,从刀架上取出虹霞背在身上,随身系了条工具带,装上一双鹰爪刀和开锁器,别上两罐啤酒,检查完毕,准备行动。
「白色到底还是不适合你呵,这么多年,你早已和阴翳熟识了」
北落,的身世与经历可以说带着些传奇;至于那把唤作「虹霞」的长刀,在当初也只是白刃寒光,而今之所以染为绯色,还是由曾经家族之敌的鲜血浸成;如此孤身一人,能够立稳于一个陌生的他乡,一切都要靠些实力;绝大多数时间,红与黑,才是它的本色,其中的红,是炉中铜铁的颜色,也是鲜血的颜色。
关上门,他再度潜下楼底,悄然离去,绕行暂无异型体设防的小巷,往十五中靠拢。
虽然说先前有耳闻,自己住的地方与含十五中在内的公认为文化中心的片区相邻,但离那片近代老校区建筑群走直线都要约十五分钟;自然,为了甩开暗哨,及异型体伏兵在小巷中高速穿行,他也是丝毫不敢走神地一只眼睛确认路况,一只眼睛盯紧了调整好位置的悬浮青蓝色浮窗,半径为30米的圆形视野,图上不时有代表着异型体的红色圆点亮起。
从一个巷口穿出,过街即是十五中正大门,短暂休整期间,北落对表一看,全程竟花了了二十五分钟。
因为街上散兵线众多,怕惊来一群火力同时也暴露给了暗哨行踪,他决定走一旁的地下通道。
这一段路甚至没有完整的照明,墙壁斑驳,整个空间显得阴冷潮湿,一具重度腐烂的异型体残躯标志着这里并不太平,一旁环卫间的铁栅门打开着,锈迹斑斑。
很快,他从十五中的门岗进入了校区;一片林荫道上,清风吹过面颊,环顾四周依旧保持着近代风格的教学楼,宿舍;有那么一刻,使北落回忆起了自己当年来到雾山城的时候,在滨江老厂区子弟校就读的过往。
来到最大的教学楼下确认完地图,他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连同可能幸存的人和异形体一起锁在楼中,这可不像是一般学生能想到的,如此更加确立了内奸的可能;他们在事件的开始就显得十分冷静,借由这场大乱,组织出一小部分人撤出,然后联系来后台,以出卖队友为代价,或是堂而皇之以流亡者集团内部人员的身份受到保护。北落实在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能想出这种焚林而猎的办法的;或许,他们有时人太多反而容易出现告密者?
仔细检查完各层楼状况后,他庆幸自己终究没来太晚,发现还有最后一个幸存者在餐厅二楼;一路小跑,赶往目的地。
餐厅一楼可谓面目全非,毕竟因为内部存粮以及小卖部里的物资诱惑力太大,所以不论这里已有多少异型体扎堆,对于坐收渔利的流亡者而言,自然是重点争夺目标,所以他们不惜牺牲一部分人员作为代价抢攻此处。
看看这场中凌乱的餐桌椅,卡在其中,身首异处或是四肢残缺的积骸;远些地面上一片雪白的玻璃渣;东倒西歪的货架,触目惊心。
从楼梯间来到二层,虽然因为异型体大多手脚不协调,还不可能上楼,但靠窗位置的玻璃依旧被飞石蓄意破坏得四分五裂。
关上防火门,拨动门闩上锁,他至少能够保证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北落故意后跟着地,制造一种有人到来的迹象。
他缓缓走到洗手间门口,因为身份有别,也不便擅闯,索性便懒懒的倚在门框边站着,确认幸存者在此内后,他双手插兜轻声说了句。
「出来罢,二楼暂时安全,有什么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很快,北落听见里面一个隔间传来了一阵响动,然而未见对方开门。
「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既然……你也知道我在这里了……呜……那你干脆就进来破门拿我想干嘛干嘛啊……还装什么正人君子……」
北落听得出对方也是有些歇斯底里,他能猜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所以也是想着办法避开雷点稳住她。
「别急,至少别因为在这里跟我急,然后又把楼下不远处埋伏的异型体引来了不是?缓口气,我们心小声说话。对了,你说……我们?好罢,我是一个人来的,可没同伙;为什么要来?因为我昨晚看见你有王者用卡车抓了一批人,很多是学生,所以怀疑是不是你们这边出了什么事……虽然我不是警察,但是我同样没有恶意;最后,如果你不需要我在这里,我这就走,我已经把楼下清理干净了,在应该安全……」
他以一种平和的语气说着,因为他也不赶时间。
「嗯……同学你没说话那算是默认了,我在此先行告辞……」北落准备起身离去。
「不要……你先别走……」里面终于传出了一句话。
「好罢,有什么事?」
「请问……你有手机吗?我想和家里……打个电话……」
「这不成问题;但是按照惯例,我也不能进来啊……」
「这个我不介意……拜托借一下手机谢谢……」
北落把手机调成了安全模式,仅支持拨号,且内容被记录;随后,他拿把手机从门缝塞了进去,再回到门边的同时,他向右耳带上了声信号放大器。
和他预期的一样,对方未接听。
「别灰心,要不给自动查号台打一个,转接到你的手机号,说不定他们给你有留言……」
「……赶紧回家,如果你拿到手机了的话,赶紧回家,你爸被咬了,我正开车送他去医院,路上有好几个精神错乱的,小心点……」
北落听到了整个留言的核心,他有些遗憾;作为最后留言,这说明了他的父母没能从医院安全的回来。
他听见手机被轻轻放在地上顶出来,然后是一阵抽噎声;拿回手机,他靠回了门框,依旧以平静的语气发话。
「节哀……不过你的父母在最后都依旧希望你坚强活下去呢,不是么?经历了不少挫折,或许正能令我们有直面困难的勇气;对了,方便说一下,在我来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么?」
结果与北落推演的差不多——在爆发初心,她跟着一些同学组成的队伍逃离了教学楼区。经过休整,队伍中有几个「看起来有组织经验的人」发动着去了体育馆,因为她当时碰巧掉了队,想去找到朋友时,悄悄目睹了当时发生的事——那几个内奸现出了原形,联合所有暗线将各自带来的共计一百余人控制在场馆中,并与外界异型体与自身私藏武器为双重威胁,使得这一百来号人只得被暂扣此地,直至被接应的流亡者集团带走;而这一切行为尽被躲在暗处的她看得一清二楚。
「确实是件大事,但是你还是很明智的躲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北落终于了解到了事发的原因;对此,他也是在心中问候了流亡者集团的列祖列宗。
「好了,还请振作些,我了解到的是,貌似这支流亡者集团的总部在江对岸;所以从理论上讲,他们大费周章的干了这么一票,暂时也不会再回来扫荡了;要不趁现在离开这里,我送你回家?」
听到这里,里面隐约是倒吸了一口气。
「我家……就在那边……」
「唉,这样的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要不你最后出几个主意,看我能不能帮上些什么毕竟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内向,所以说能留给我在这里的时间,恐怕也比较内向了」
「那个……你能一个人来这里,说明你很厉害对不对?那……你看这样……你能收留我吗?因为我在这里也只有饿死……」说到后面,她仿佛也没有了底气。
北落有些为难,因为他知道多一个人,自己就得多留出几份心力去保障对方周全;而且资源的消耗就更多了:本来楼下九层独居的也搜不到多少存粮,由此看来就必须去扫货,但是外出最好是越少越好,避免露了行踪。
但最后,北落还是决定收留他,因为平日里一个人的生活有时能把他逼疯,别看「能有人一起说话」是个多微不足道的需求,在当年自己孤身一人来到雾山城始,又有多少景行行之的过客愿意驻足片刻来聊两句,来听听自己的愁怨……
「一时半会儿未尝不可,但是长期的话,或许我也靠不住,毕竟坐吃山空……」
「那个……那你是同意了吗……」
「无声可以算是默许了」
「谢谢……谢谢你能收留我」
北落可以听出来,她此时也是转悲为喜了,他可以理解,对于长期绝望的人,一点希望或能令他们振作。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北落」
他能看见里面的隔间门缓缓的打开,她终于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我叫——」她明显忘了脚下还有半级台阶,连人带着书包一齐摔了出来。
北落走上前去,拉了她一把。
「我叫白良,希望我在以后能帮上忙……」
北落示意她先戴好口罩,随即拔出虹霞准备战斗。
返程的时间足足拖了四十五分钟,但从安全角度而言,是值得的。
上楼的时候,北落叮嘱了一句。
「一会儿先消毒,听我安排,这是件大事……」
铁门被打开然后关上,北落让白良在卫生间门口等着,然后取来一套宽松的睡衣,当然他没有注意到白良的微表情。
「不必多想,换完了记得叫我」
北落转身走回了书房,从桌边扛来小半桶自己配的消毒液。
稍事休整,他等到了回复,于是拎着消毒液走了进去。
「现在你需要闭上眼,千万别让消毒液滋在你的眼睛里……」
北落旋开了盖子,给她从头顶上缓缓倾倒消毒液,同时观察着白良的微动作。
这很重要,假如她身上真有伤的话,指不定就已经给了病毒入侵的机会;当然,她应该忍不了痛,所以从表情和动作足以分析她是否受到了伤害。
又折腾了一会儿,北落终于舒了一口气。
「好了,洗个热水澡放松下罢」
他也是才想起来,在沦陷之前,刚一有风声时,他便做好了蓄水的准备,自然也少不了填满210L容量的热水器这一项目。
在这段时间,北落回到了书房,掩上了门,向系统备份完机要册上内容,然后是更新日志;补完的数据后,他向系统提出了问题。
「可否检测他人生命状态?」
「仅能检测出用户:北落及同伴:白良处于正常状态」
切回市区地图,自大本营至十五中沿线路况已更新完毕;虽然他在早上去时没见有人活动,但他可不不信一个个都这么宅;这不,地图上几个移动的红点,追着几个黄叉,一看就是有人起猛了往异型体枪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