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今天是雾山城全面沦陷的第二天，一系列的铺陈总计已经历了七日，他能感受到今晚或是明天将会爆发一场内乱，这将是曾经统一起来的幸存者战线的解体。因为在那时，他们除了活着，终于可以把价值观抛却。
这是迟早的事，北落的理性告诉他，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一些聒噪之语在耳边响起，令人作愠。
当我们是手中有货的一方时，一个圈子里几乎所有人都会提议平均分配；而当我们缺乏物资时，又总会不择手段去索取，去道德绑架；或有人说「凭什么？这又不是做慈善」，或有人说「零点守望，难道不应该吗？真是没了公理」
夫「公理」是何物？竟也可以成为道德绑架的武器。当然，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物竞天择，如此而已。
从来如此，便对么？北落再次想到这句熟悉的话来，心中也是有些酸楚；形形色色的人充斥着世界，构成社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曾经怀有一身「佑启乡邦，振导社会」责任的书生，却已在职场磨平了锋棱，多是被迫以一个曲面来假装自己面面俱到，很多时候都会听到「这是人情世故，大家都这样，看破不说破」那么，从来如此，便真的对么？既然如此，那么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一些地方的不作为，助长了社会戾气的蔓延？正如此次浩劫终于被暴露出来……
他把虹霞放回刀架上，有些事，还是要跟白良说的好；自己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但正是因为她或许知道得太少，容易吃亏。
这会儿放的是音乐节目，他可以坐回沙发和白良好好聊聊，见她把书包横放在腿上，双手支在上面撑着下巴听着广播，北落便开了个话头。
「对了，你书包里装的什么呢，手电筒？口罩？万用军刀？压缩饼干？」
「就……基本教材和资料而已，这又不是去打仗……」白良有些不解。
「唉，这年头你们都这么卷的么？不过现在的话，这些玩意儿基本用不上了。对了，说到这方面，现在终于可以摆脱作业了，你有什么感想？」
「我想还是平时上学的时候正常些，现在什么都乱了……」
「其实，这对于你来说也算是一种补修了，有关社会教育以及生存技术方面的，当然眼下通用技术或许才是主科」
「好了，也不说大概念，就说一件以前的积案，假如你是案件的受害者，加害方有后台，你该怎么办？」
「按照法律程序上诉就可以了，毕竟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就算对方有后台，只要证据足够，也可以让他们无法抵赖啊……」
「那，假如说他们截访或是利用走程序的时间差，提前办了你，再或者伪造意外事故，再开始就把你解决在上诉的路上，怎么办？」
「真的有这么夸张吗？」
「要不然以前香港为什么有这么多以此为题材的警匪片？当然，这或许是一件悲伤的故事」
「我家里人就是因为与当地涉黑涉恶性质的集团有过斗争，一直被针对；甚至，我那多年未见的妹妹，就是因为搜到了你凿证据，准备上诉时，半路被人绑走处决了，连遗体都没找着，就是这么夸张」
「无意冒犯……」
「无妨，但是你想想，为什么外界的事，一闹大就乱了」
「因为引起了社会恐慌，人传人自然就很难平息了」
「是这样的，尤其是在特殊时期，在特殊人群会放大此效应；那么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当时所看见的人有这么禽兽了罢？」
「因为……」白良的脸变得通红。
「我帮你说完罢，人心本就是叵测的，在正常有道德法律的情况下，会被压抑着，那么势必在外界环境动荡之时，他们就会暴露本性，这也就是为什么国家强调治安稳定的原因；当然，现在是大灾期间，我猜事件最开始还是与南极封存的远古病毒相关，前不久听国际台都说控制不住了，那么可想而知事态的严重性；现在正是乱世，给了太多人实现野心的机会因为此刻的房率现在正是乱世，给了太多人实现野心的机会，因为此刻的法律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了废纸，所以你所看见的那些平时就不务正业的社会人员，说到底，他们也是野心家的一部分，只不过是一些散兵游勇罢了，然而，他们也不会闲着，自然不愿错过报复机会；所以，你们打很小的时候就被教育要保护好自己，这可不是说笑，毕竟从战斗力而言，你们明显有劣势；所以，希望你谨记此言，人在末日，少吃亏」
北落忽然感觉有那么一瞬，就像当年班主任教导自己一样，重心长地教给了白良；或许这正是教育的意义与使命罢。
「虽然你讲的是挺坏的事，但是你真的不一样，你是一个正派人物，你讲起这些来像一位老师……」
「呵呵，我只是一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自由职业者，四年前我也才高中毕业，只不过经历的事多了，自然懂人情世故，要说当老师，其实我以前挺想教通用技术；当然，你也可以就叫我老师，毕竟教学相长；我想聊的就是这些，非常感谢你的理解，因为平日里独来独往，有些事没人聊就挺压抑」
「知道了，老师」白良向北落微微一笑，因为他与自己一年来接触到的同学们不同，他的气质仿佛源自于一种同学们远不能及的实力……
转身离开前，北落把双刀放在了桌上。「人在末日武器比钱重要，这一对刀你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可别小看了他们这东西，差点要了我的命」
北落走到玄关，换了一双鞋，关上门，下至堆栈层扫货。
这一次的行动终于有了些起色，他在五楼的最后一户收到了三个罐头；装入衣袋，折回八层，他一并把收到的两件纯净水顺回了大本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