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山城自古以来即是因两江而兴,故形成了以水陆码头为特色的商业格局。尽管现今平川江畔那条石板路留存至今,还成了市区文物及古迹;然而在江边开榷场的习惯,已潜移默化地根植于本地人心中。
步行至江边约要一个小时,算是段短途旅行了,北落改换了轻装,只带了两把短刀。
「老师,你不是说尽量少出门,防止被跟踪吗?」
听见这话,北落,也陷入了沉思,为什么呢?
「白良同学这个问题,问的好啊……」
北落来到雾山城时,比白良的年龄还要小一些,那时的他本就是因为不堪其扰,断绝了与家族的联系;可以说是全靠一心执念来到这里,找到曾经同学并在其帮助下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站稳了脚跟。再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是无数次慨叹如此真情,夫复何求;北落其实也是像他的挚友一般,是一个心怀赤诚真心的人,只因为生于一个落后而腐朽的家族,让他早早遇见了觉醒于社会多数时间都是人乳飘人其实也是像他的挚友一般,是一个心怀赤诚真心的人,只因为生于一个落后而腐朽的家族,让他早早预见了孓行于社会,多数时间都是人如飘蓬,浮世若尘。在闲时,他也不喜欢继续一个人宅在家里打刀,或是帮忙调试精密仪器;相反他会离了家在这个城市信步,直至尽兴而归,在他看来,此之谓「逍遥游」。
秉持无心而信步那份放怀,他的足迹可以说覆盖了大半个主城区,在他的相册里有那壮阔的缙岭云霞;也有那城与自然和谐统一的八桥叠翠;岚山之麓不仅有那一棵树的栖枝与金鹰,还有那盛放的山茶;江水之滨,和谐静谧的黄桷晚渡,更有宝轮寺的晨钟报晓……孓然一人融于盛景,亦或是化作人海川流的浩渺一滴,他都如品茗一般去珍惜,那难得的闲适在雾山城中心生短暂而永恒的岁月,如何能令他忘怀……
在夜晚时堂皇的华灯在架起来的滨江路边上,江湖的色彩在通向江边这道抹斜的沿途,大排档会在晚间搭出棚来迎接食客,茶馆里总有去不完的家常;然而,若在白日,则确实有些萧然,旧书店和水产批发市场,总是少有人问;桥下榷场,貌似也只有渔者换备件或是买些鱼饵时才会有人光顾。
「老师,这些地方都这么旧了,真的有人吗?」白良只觉得这里与城市中心商圈相比,少了人气与装潢,显得实在过于荒僻。
「属于那些车匪路霸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再说碰上那些混子,还需要怕么?」
北落走进了榷场片区里最熟识的一家门店,他看着还算琳琅满目的蒙尘货架挑起货来。
「我说掌柜啊,这货架都积灰了,记得打扫打扫啊。」
「唉,老朋友,你这也不心知肚明的吗?懂这规矩的人少了,来的人又不多。」
「这倒是,也辛苦你撑着这生意;对了,限制性的药品,你都有么?如果能出感激不尽。」
「你是说……」店主也是个年轻小伙,以前在平川厂子弟校见过几面,比北落大一两届;同在一个相仿的年纪,他看了几眼站在门边的白良,因为一些联想貌似会错了意。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了解我的;主要是寻思着弄些医院里基藏库级别的制剂,因为现在异型体危机还在蔓延,所以说你也要小心,干脆明天你回家避一避罢。」
交流一番后,北落找到了她他想要的:白菜籽,萝卜籽,葱苗,蒜苗一本种植手册,以及高纯度抗生素和抗癌制剂各一支。
「也多亏你家里人和制药厂的关系,要不然我还不知上哪寻药呢;还是老规矩,以物换物,我还记得你之前对我工艺大赛的得意之笔挺中意,现在不妨交由你惠存了。」
「那么,多谢了老同学,像这样的做工和设计,其实都可以传家了。」
「且先告辞,你也要多加小心啊。」
北落不知道的是,朋友还是悄悄往纸袋里加了一剂不需要的限制级药品。
走在回程路上,正要经过一个巷口拐回干道,他的余光忽地瞟到一个高速运动的物体飞来。
北落下意识闪身,护在白良侧方,再一看刚才飞来的,是吹箭。
「哟,小子,看你这样子是刚打完巷战,正意犹未尽呢;像你这样还敢带妹子出来玩了,少见啊。」
北落没废话,因为死尸多半死于话多;瞬起一块断砖踢出,正中堵截三人中的领头;正与撩衣抽刀之时,一枚吹剑,却先一步钉在了自己的左肩,想要使上劲,却只被一阵酸麻的针刺感觉固定在方才的那个动作。
吃力的用余光看去,白良已被一人的纸巾迷晕。
「大意了!」北落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不该这么贸然呵……」
「就这?刚才不是还这么张狂吗?怎么,软了?送你个东西,不用谢,管照你重新精神起来。」
北落看见方才挨了一砖的那厮解下了一个系在腰间的酒瓶,丢了过来,瓶身上全是裂痕,明显是用502补过的,这么做一看就是为了增强破片伤害,用心之险恶。
他本能的闭上了双眼。
爆瓶在他的身边炸开,蹦出一滩墨绿色的糊,一股腥臭味随飞射的破片弥散开来,他能感受到他那么几片擦在了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北落终于拖着一身腥臭回到了大本营。
他在卫生间站了很久,水温调的很烫,却依旧没能让他感到温暖。
「够了,让热水白白流走只是一件非理智的事。」
从又换上一身相同的制式穿搭,他把换下的脏衣和以前的那件血衣放进了网袋,然后去到十四楼过道窗口,向着十三楼的薛定谔式死域投下报复。
回到书房坐下,他看着被玻璃板压着的市区全图出神。
手持利刃,却只能纵容这些小人么?死人,见的还不够多么?文明的时代或许也在战火来临的那一刻告终了罢;刀的使命,不就是用来杀人的么?只会有人站着不腰疼的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是因为他们未曾遭遇过;所以凭什么非要再去忍让?残碑休打,宝剑休看这合适么?如此末日,人当狗屠;且看现实,狗把人吃。
一同随那个虚伪的旧时代被埋葬罢,那终究还是腐朽的,族训。
他站起身从书柜上取下那个牛皮纸扎的信封,把那一纸空文撕的纷纷扬扬似雪。
很难想象你这样的人也会失掉刀。
哼,我,北落;由今日始,愿以诸刀奉上;像这个赤裸裸的世道豪赌一笔,看看谁才能真正屹立于末日的川原之上!
「流亡者集团?放马过来吧,真正的武者,只会直面这征途,那血洒的焦土。」一句话,从北落脑海闪过。
或许此刻再难说北落只是一个打刀人了,金石之术不过藏锋之时铸剑为犁,征伐之时出鞘破敌。拿刀的人是工师,亦可以是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