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当父母问起想要什么礼物时,我总是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我究竟想要写什么?是一套喜欢的漫画?亦或是任天堂的游戏机之类的?想要的东西数不胜数,反而让人难以做出抉择。
自那天起,我就开始思考,在空闲的时候,在时间的罅隙之间思考。我认为自己太过于贪婪,却又认为这些不过自己的一些小愿望。
终于,我慢慢发觉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并不是什么物品,而是一种概念,一件不属于我的东西。
不过,尽管如此,我也一直在索求,一直在获得,就算它们在我眼中已经失去了获得前的光芒,就算拿在手里后我对它的新鲜感消失我也一直在追寻。
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忘了,隐约记得是有个人对我说手中所拥有的东西越多,人的力量就会变得越强。
现在想来,说这句话的人说不定是个中二病也说不定,而听从一个中二病的话坚持了十八年的我也是蠢蛋。
不过,我并不感到后悔,人之所以称之为人,说不定就是因为一个个物品记录着时间,记录着画面,记录着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终才能够形成社会,人才能够称之为人吧。
……
“所有的物品都有着生命,它们对世界有着自己独到的认识。”
“当人对物品抱有感情的时候,它们也会回应人们的感情,而若是将其细心保管,当人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也会豁出生命去拯救细心对待它们的人。”
……
这是谁说的话来着?大概是曾经的那个中二病吧。
他的话隐约带着沉重感,让人忍不住去相信,让人忍不住去遵循他的话去做。
听了他的话的我在人生短暂的十八年来不断的去得到。不论是商店里崭新的门锁,还是遭人丢弃的时钟。只要是能让当时的我为之心动的物品我都会将其收藏。
……
在我的家中,有个地下室。
里面陈列着数之不尽的杂物。
破旧的钟摆在里面嘀嗒作响。
失去羽翼的乌鸦玩偶在里侧注视着他们的生命。
十八年来他们不断增加,十八年来他们从未停止生命的气息。
十八年来我和我的青春作了告别。
高三毕业那天我迎来了我十八岁的生日。
……………………………………………
7月16日,黑沉的云悬在了天上,遮挡住了洒下来的阳光。
离开了待了三年的高中,我没有回一次头。
人生是场漫长且孤独的旅行,与其将心思埋在已经过去了的三年,倒不如将心思放在之后未知的未来。
是旅游?还是打工?亦或是出去学个驾照什么的?
感觉什么事情都想做,这样反而不好决定了。
烦躁的情绪在脑中涌起,我本人一直这样,每次做抉择时总会苦恼好一阵,但若是有个人给我提建议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很快决定。
“旅游啊,感觉会很麻烦。”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会为了看风景而花上几个小时前往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每每和家人出去旅游的时候最终总是算计着时间,看着还有多长时间回家。果然,最终还是选择出去打工吗?
水滴落在地面上留下点点黑渍。
“下雨了吗?”我跑到一个公交站台下,用手机循环《如果当时》看着周围走过的行人和那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发时间。
………
寻人启事:陈西
2012.07.21……
…………
这张寻人启事从我进高中那一天就有了,也不知道在这放了多久了,但似乎每年某个时间段就会翻新一次。不过这和我无关。
雨声连绵不绝,将车棚的顶端打的噗噗作响,天空中唯有乌鸦依旧不止的飞翔。
为什么乌鸦在聚集……
我心中泛起疑问,但眨眼间乌鸦已经被阵阵雷雨淹没了身影。
…………
雷雨声中,人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唯有车站的对面,一个身穿西装的人手持黑伞站在那,任由风雨吹在他身上。
……………
“哈哈哈哈!”
“?”车棚的顶部传来某人诡异的笑声。那声音清晰异常,直达心灵。
………
“已经…够了…”
…………
“有意思…”
…………
“各位…死…”
…………
“ 够了!”怪异感席卷全身,我强行扭转身体回头
“嘎!嘎!嘎!”不知原因为何,乌鸦开始越聚越多,他们开始盘旋,开始啼叫。
刹车声响起,惨叫声随即,人的啼哭也不绝于耳。
“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
耳边响起的惨叫声是如此的真实,仿佛是有人在身边耳语。
冷汗浸透了我全身,心脏同雷声般跳动。
我想要离开。
风化作利刃划过脸颊,太阳的光芒消逝。黑暗笼罩了身边的一切。
………
寒风吹动着我单薄的衣裳,外衣呼哧作响。
我看不见街景,我听不见红绿灯的转换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仿佛从远及近,又似乎由近及远?
是谁?
“哈&哈*哈!!&”
“嘎*嘎$嘎!*”
是乌鸦吗?
悄悄的,脚步声响起。
悄悄的,我看见了自己背影。
悄悄的,我的背影变成了无数份。
乌鸦倚附在我的肩上,一只接一只,变成了两对漆黑的翅膀。
它们在鸣叫,它们在啼哭,他们在狂笑?
?
视野消失了?不,它分割成了无数份。
我似是在俯瞰世界,又仿佛在回望俯瞰世界的我;我好像闭上了双眼,又好像在紧紧盯着世间的一切。
我在啃食,我在呕吐,我在为了美食而狂欢,亦是因为尸体而呕吐。
无数人绕开我向四周离去,我向他们发出尖利的怒号。
我发出了乌鸦的尖锐啼哭,我振动翅膀想要逃离。
但我哪都去不了,身后的鸦群跟随者我前进。
我们游离在墓地之中,我们在为了食物而争闹。
终于,我们开始盘旋,围绕着一具尸体开始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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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乌鸦在我的面前盘旋,我想要稍微移动一下自己的身体,但却像全身都被灌了铅一般难以动弹。
我想转动眼珠,看看周围的情景,但无论怎样眼前的景色却始终没有一点变化。
…………
乌黑的身影一次又一次略过我身边。
我大概能够理解,我脑子里闪过一段段模糊的画面。
这天空中盘旋的乌鸦大概也有我的一份吧。
而我…大概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
黄川,你在吧。
你要我做的我都完成了。
我很感谢你当初帮我解决了那个麻烦,这一个月以来我和你走过了很多地方,看过了很多人,很多事,所以现在即使我死了,我也丝毫没有任何怨言。
但我唯独希望你会有所改变,你失去的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你终究只有死亡。
能够成神的人选不是足足有四个人吗?所以就算陈西并没有成神不也无所谓吗?
所以放手吧,放手吧。
………
我们开始啼叫,空间中凭空出现了刀刃的一部分,它划开周围,两个人从中走出。他们二人穿着西装,胸前佩戴着白玫瑰。大抵是来为这句尸体哀悼的吧,我如此想到。
其中一个向我伸出右手,我顺势站在他的右肩上。他的身上散发着奇特的魅力,似是冷漠,却又那么温暖。
“陈西,动手吧。”
“…”
被问话的人一语不发,仅仅只是伸出手。但那具尸体却突然化成光子炸开,消失了。唯独留下了一颗心脏,被我身边这个人握在手里。
他将心脏抬至我身边,示意让我吃下。
为什么?我应该是十分抗拒这件事的,但当我回过神来时,他手上的心脏已经荡然无存。而从我到达这里之后便一直存在的怪异感也终于迎刃而解。
原来…这具尸体…我并不陌生。
那…是我,却又不是我。那是未来的我,是一个月后死去了的我,现在,我将代替未来的我,没有这一个月的记忆,唯独记得那不可言说的感受,前去一个月后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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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人在梦醒的时候会将梦中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但今天,我对昨晚做的梦却是记得一清二楚。
梦中…我是乌鸦,是尸体,是神的消耗品。
梦境虽然是墓地,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恐怖,反而是…一种无力感。
为什么我的梦里会出现两个我并不认识的人,但他们的样貌我却记得那么清晰?
我准备起床,但到一半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反应。
我跪坐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等眼泪落在手上时才发现,泪水早已将我的眼睛打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