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鱼从头顶略过，鱼群从身前身后来来回回，川流不息。
不知不觉间，我和徐惠依的手已经牵在了一起。
我们就和之前一样，走在水族馆的路途中，看着各色各样的鱼群从我们身边离开。
我想，她应该已经忘记了刚才在动物园里发生的事，就像电影《黑衣人》里面一样，所以我也将其忘记了…说是将其忘记了，不过是强迫自己不去在意罢了。
这么说起来，我好像开始对这些超自然现象已经不会再过多惊讶了。
现在的我，只想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给徐惠依留下美好的回忆，仅此而已。
…………………
“真令人羡慕。”
我们坐在水族馆中间的长椅上，让背部靠在玻璃水管上，看着不同的鱼靠近，然后离开。
“什么？”
“是鱼啊。”
“为什么会羡慕鱼呢？”我略微不解。
“我记得鱼只有七秒的记忆来着吧。”
徐惠依微微颔首，抬手指着水管后面的金鱼。
金鱼面相我们，仿佛正在和我们对视。
它一次又一次，用头撞着玻璃水管都内壁。有些呆，又有些蠢。
我看着金鱼，没有说话。
“换言之，它们就不需要考虑七秒之前的事和未来的事吧。”
徐惠依牵着我的右手加重了力道。
“不像我们，总是为了杂七杂八的事情烦恼。”
“所以你羡慕它们的无忧无虑吗？”
“嗯…我有些累了。”
“是吗…那，那条鱼在想些什么？”
我指向徐惠依之前指向的那条金鱼，它任然对着水管冲撞。
徐惠依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吧。
不过她只是低下头笑笑。
“它在想我面前这两个怪鱼在干嘛哦。”
“是吗…是它告诉你的吗？”
“没错，就是它说的。”她露出一副无奈的问题，仿佛在回问我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那挺好的。”
说实在的，我并不相信徐惠依听见了鱼的心声。
我向那条金鱼挥挥手。
“既然鱼的记忆那么短暂，那么它们也一样很快乐吧。”
“应该吧。”
“我并不这么觉得。”
“是吗？我可是会读心哦。”
徐惠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往我身边凑了凑。
“其实你读心的能力也有限制吧。”
徐惠依张了张嘴，没说话。
“在广场上的时候，你会刻意远离别人，就算有人上前打招呼你同样也会吓一跳，就在那个时候我就大抵确定了。”
“嘛，不过在那之前我就开始怀疑了，毕竟我并不觉得现实会像动漫里面一样。”
“只要是人就会有负面情绪，而若是能够听到别人的心声的话，那么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会被一并接收。所以我认为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能够活的像你这样乐观开朗。”
“所以你应该只能听到一定范围内人的心声吧。”
“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些什么用呢…”
“这应该算的上我的一点小毛病吧，我只是不希望之后会留下遗憾。”
点点蓝光在我面前闪过，牵着徐惠依的手开始变得透明。
这种状态正是从动物园出来之后就开始了，兴许我们都早就发现了，但我们却都默契的没有说出来。
“我还以为能撑到今天结束来着…啊，抱歉，现在心中全是些负面情绪，这样会给你留下不好的回忆吧。”
“不，没关系…”
徐惠依仰着头，她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吗…”
我的左手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么看来我的时间已经不是很久了。
“嘛，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些事。”
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和那张存有十万元的银行卡。
我打开那张纸，重新看看上面的话。
那是我拿到这十万元之后为自己做的规划。
1：看一次天安门升旗。
2：去一次日本书店。
3：写一部自己的小说并获奖。
…………
……………
………………
9：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
10：和家人和好。
现在想想，多亏了当时心血来潮写下来了这些，要不然现在的我肯定说不出来。
“我去买点吃的。”
我把东西放在了椅子上起身离开，不知怎的，我在人群之中看见了黄川模糊的身影，他站在那，等着我。
我向这他走去，直到他的身影越发清晰。
有什么东西打在了我头上，感觉很模糊，但我还是下意识回头。
我的未来规划包着我的银行卡掉在了地上。
“我管你是想当小说家还是漫画家…”
徐惠依站在人群中央，人们从她身边走过，也有人用着诧异的眼神看着她，但她似乎不在意。
“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自己去做啊混蛋！”
“别推给我啊…”
人们驻足，不明白徐惠依在和谁说话。
“我能听到的………
只有你的声音啊。”
我想要捡起地上的银行卡，但我却看不见我的手。
所以我扭头看向黄川，他摇了摇手，他的手上拿着那张银行卡，我对他笑了笑，最后向徐惠依张开怀抱。
但她的身影已然消失。
…………………………
………………………
当那阵白光闪过的时候，周围人的身影和徐惠依已经悄然不见，唯有一片空白和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靠近我，因此我得以看清他那怪异的身姿——血肉连接着机械。
但他的样貌我却又那么熟悉，将我拉进这诡异生活的人——黄川。
他告诉我，我的生命即将到达尽头，神的力量摧毁了我的存在，就在刚刚猴山旁的那道闪光。
那是神所选择的道路，是他们簇拥的神的选择，亦是我的选择，是我辜负了徐惠依保护我的选择。
原来——我在一个几天前已经死了，但徐惠依和神立下了契约，用她的生命替换了我的生命。
但当我问到徐惠依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地步的时候，黄川却说让我自己去寻找。
于是他和我立下契约，将我的一切包括过去和未来全都交给他，他会帮我重新回到我的生活。
火焰燃烧着我的躯体，时间就像逆流的河水从我身边穿过。
转眼间，我看到密林缭绕，看到夜空下两个人在火堆旁互相依靠。
我和黄川站在树梢，看着还未成熟的神——陈西。
